关灯
护眼
字体:

半途(100)+番外

他像是又回到了实习那会儿,从尽职调查的琐碎工作开始。盛席扉的公司规模小、业务模式也简单,所以尽管是秋辞一人把所有活儿大包大揽,但实际工作量不大。他也察觉到自己没什么压力,自我剖析一番,发现这种无压力主要源于对盛席扉的信任,不怕他故意在财务和法务上做手脚。秋辞说不清这算不算坏事。

他和盛席扉说的是按投资金额抽佣金,如果这事最终弄不成,他就当白忙一场,如果成了,就按市场比例抽成。两人签了合同,他在盛席扉的办公室有了自己的临时工位,大桌旁又加了把椅子,在桌子的一端,像反客为主。

盛席扉每天都来接他去公司。秋辞明示过自己更倾向于租辆代步车或者打车,都被盛席扉以浪费钱和麻烦为借口挡了回来。既然他坚持避重就轻,秋辞便也没再说什么。

下班后,秋辞还会去盛席扉的住处和他的两个室友一起吃晚饭。这虽然也是盛席扉的意愿,却不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而是借用了两个室友的热情。盛席扉的几个朋友都已经把秋辞当成自己人了。

第一个工作日和第二个工作日,临近六点时,峰峰都喊盛席扉去跑步,盛席扉都拒绝了。

第三个工作日,盛席扉仍然拒绝,峰峰抱怨他怎么变懒了,别人也都说他反常。

秋辞明白过来,他是怕自己又跑路,便问两个室友:“今天晚上吃什么?要不要我去趟超市?”

室友们说他们平时都是去菜市场买菜,他不懂这个,不用他操心。

秋辞和两人客气几句,余光看了盛席扉一眼,盛席扉在假装专心写代码。过了一会儿,峰峰从休息室换完跑步的衣裤出来了,被他叫住,就像是突然改变主意那么自然,说:“你等我一下,我也去。”

之后秋辞就知道,原来他几乎每天傍晚都去旁边大学开放的跑道上跑步,下雨也去。也是才知道,原来他平时很少开车上班,都是跑着过来,傍晚跑完步后再直接跑回家洗澡。现在他会跑回办公室,带着一身热汗载秋辞去自己家,等吃完晚饭自然也是他送秋辞回去。

两人这样几乎从早到晚地待在一起,盛席扉和他却基本没有工作以外的私人对话,也基本没有目光接触,即使是两个人单独坐在车里,也只是听广播里的音乐。但秋辞发现盛席扉会偷偷看他。

这个发现让秋辞感到难言的心动。第一次时,是在突然摁灭的平板屏幕上看到盛席扉偷望自己的眼神。瞬间感到一种莫比乌斯环式的窥视。秋辞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样风景,盛席扉站在他身后看他,而他也看着看风景的人。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人类如此美好。

他曾经有过讨厌人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但仍倾向于自己一个人待着。可是在盛席扉这里,身边一直有人,几个大男人熟稔起来都变成小孩子,话多得很,他却从来没有烦过,甚至还有些喜欢。

出于习惯,他又自我剖析了一下,想明白自己不是喜欢这几个人,而是喜欢他们身上和盛席扉相似的特质。又是一瞬间感到心惊却又忍不住想微笑,也许应该向盛席扉学习,少做这类剖析为妙。

在来这里的第四个工作日,秋辞把自家的咖啡机搬到了茶水间里。午休时,他给每人做了一杯咖啡,大家边喝咖啡边闲聊。

他问敏敏桌上的施华洛世奇摆件是谁给他买的。

大家都惊叹他的敏锐,抢着说是一个“妹子”送的。

“妹子?”秋辞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感兴趣地问:“女朋友吗?”

一向大大咧咧的敏敏变得腼腆了,说还只是妹子,但旁人替他说:“快了!”

秋辞不由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快了?敏敏要表白了吗?”

旁边的人恨铁不成钢地说:“他老说还没到时候,我看人家妹子早晚要抢在他前头表白,到时候他可丢人了。”

单身汉们聊起感情问题都变得热血沸腾,有人发表颇有经验的高见:“这种事就是旁边的人看着他们随时都要亲上去了,两个人还往后撤。”

秋辞一边听着,一边瞥了盛席扉一眼,发现他在假装潜心工作。

看来盛席扉还是缺乏经验,这种时候时候应该别人做什么,他也做什么,这才是最好的掩饰。

秋辞起了坏心,绕到盛席扉的座位后,盯着他的屏幕看了一会儿,又走回人群中,余光看见盛席扉的两只手离开键盘,握了握拳头,像是用指头抹走手心的汗。

秋辞喝完咖啡,把脏杯子放回茶水间,回来后听见别人问他:“秋辞怎么不坐我们的球?”

秋辞猜到“球”就是“球椅”。大家说每次有人来他们办公室,都会忍不住坐一坐他们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