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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116)+番外

“当时我就是在那种既不屑又压抑愤怒的情绪下参加的第一次排练。黑奴出场的时候要把双手捆起来,捆我的那个人故意捆得很紧,想让我喊疼,验证亚洲男人都是chicken这条理论。但是就在麻绳一圈一圈紧紧缠住我的手腕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一直动荡不安的心逐渐逐渐地平静下来,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前所未有的,放松,安宁,自在,自由。”

“我其实一直都在想,就在刚刚,我被吊着的时候,依然在想,为什么会有这种喜好?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罪,受的惩罚还不够,所以渴望这种被缚的形式吗?把自己的肉体也变成囚徒,以此获得赎罪的快感,就像那些跪在忏悔室里的虔诚的教徒,在说出口的瞬间、心灵受凌迟的瞬间得到解脱?”

“还是因为我父母轻信了那个可恶的哭声免疫法,从我出生起就拒绝抱起我,导致我婴幼儿时期被拥抱的欲望始终没有得到满足,和那些成年后依然想吃奶嘴的人一样,婴幼儿期的欲望遗留到成年后,以变形的方式表现出来?”

“我还想过是不是因为更早,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被脐带绕颈——很荒谬是吧?可是我看到别人分享自己的经历,好几个人都提到自己在胎儿时期有过脐带绕颈——谁知道呢,人的情绪与欲望是如此复杂的东西,心理与肉体之间也是如此复杂的关系,谁知道呢?心理学家不知道,生物学家也不知道,脑神经科学也不知道,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可能这永远都会是一个迷,为什么我们会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我会和别人不一样,这是命运送给我的枷锁,还是多享受一种快感的馈赠。”

“我说的快感,希望你不要误解。我不知道你对这方面了解多少,但是我在这方面和其他多数人又不一样。不知道这算是小众中的小众,还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属性。”

“我被捆住的时候是没有性兴奋的,如果有,事情就能简单很多,我就能很容易找到志趣相投的搭档,简单地沉沦进快感里不再醒来就好了。但是我只是感到放松,而且讨厌别人在这个过程中打扰我。放松就是我最需要的,唯一需要的,真正的、身体和头脑完完全全的安静。不能有干扰,不能有说话声,只有绳子能把我脑子里的两个小人捆在一起,让它们闭嘴,让我能静一静。”

“但是这件事又不是完全的和性无关。这件事很复杂,尤其是在我身上……我只有在完全放松的时候才能有……orgasm。因为我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你知道,我的第一次orgasm是被人用手弄出来的……很恶心,很罪恶……之后那种恶心和罪恶的感觉就沾在我身上了,沾在那个部位,沾在我自己的手上,沾在一切和性有关的行为上。所以你会在我卧室里看见那个东西。因为它可以脱离我的手,脱离前面那个器官,也就可以让我暂时地脱离恶心和罪恶的感觉。我知道这是变得更堕落。可是没有规定说人不能自行堕落。”

“秋辞……”

“……嗯,好了,我不说了。我已经说完了。”

“你不恶心,你也没有犯罪,小时候那件事,还有今天这件事,你的……你的爱好,都不是罪恶,也不是堕落。”

秋辞脸部的肌肉,尤其是嘴唇,有明显的颤抖,眼神却一如刚才说那一大段话时那般严肃和坚硬,“我知道,道理我都知道,多数时候我也能说服自己,所以你不用安慰我。你说的对,我没有给警察打电话,也没有给物业打电话,而是打给你,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打给陌生人,然后逃离这个城市,这对我来说更简单。但是我没有,这说明你确实改变了一部分的我,也多亏有你,把我从上面救下来,还送我去医院,真的非常感谢。”

盛席扉意识到秋辞又开始推自己了。

他忽然换了话题:“胳膊一直都疼得很厉害吗?”

“……还行。”

秋辞的“还行”得根据语气判断,此时的“还行”就是疼得厉害。

盛席扉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我们换一家医院,现在已经下午了,等开到市郊就铁定挂不上专家号了……骨头的伤最好还是——”

“行,我们去最近的医院吧。”

盛席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秋辞垂下眼,护住眼里的变化,“你陪我一起,就好很多。但是如果碰到熟人——”

“碰到熟人就说是不小心摔的,就说是跟我打篮球摔的,行不行?”

秋辞忍不住看他一眼,正巧盛席扉也看过来,“秋辞,说实话,你和我说的很多东西,我一时半会儿都不能理解。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内心世界是一大片五彩斑斓的湖,我的就只有一个小水洼,水又少又浑,我自己都感觉我这人特别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