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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54)+番外

秋辞嘴里没有食物,他只是在想自己喝醉后做的蠢事,还想到自己的梦,梦里总在说汉语,因为还停留在小时候。

他换成打字,“所以喝了酒喜欢说外语,不是因为酒精促进了说外语的功能,而是限制了说母语的功能,这是我的理解。”

盛席扉连连点头,也打字:“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同时觉得秋辞不愧是资深酒鬼,在喝醉这方面果然见解独到。

“你的英语应该和汉语一样好了吧?”

“怎么可能?我出国那会儿都十多岁了,母语是母语,汉语是汉语。”

“但是从受教育的角度呢?你的汉语只有初中生水平,英语却是高等教育水平。”

“我小学就背完唐诗三百首,初中就读完四大名著,你大学毕业的时候能背几首诗?”

盛席扉呵呵笑起来,觉得自己有点儿贱嗖嗖的,还挺喜欢秋辞说话刺他。他诚心赞美:“你确实厉害!有文化!”

“……所以,母语总是不可替代的。”故土也是。可是回到故土,却更孤独了。故乡已没了家,还能算故乡吗?……不想想这些了,重新拿起手机,打字:“徐老师看学生的班级群吗?”这才是要紧的问题。

“不太看吧,没听我妈提过……”盛席扉想起他妈刚说的,教了那么多届学生,“我猜她不怎么看,平时备课批作业就老熬夜了,没时间看那些。怎么了?你怕她又催你去参加同学聚会?”

秋辞放心了,直接跳过他后面的问话,“你去阳台是要抽烟吗?你不是说想戒烟?”

盛席扉已经把烟掐了,所以回得理直气壮:“我这半天一直都在阳台上呢,屋里太吵怕听不清你说话。”后面又跟了一条,“你现在知道我有多重视你了吧。”

秋辞播放语音的手指缩回来了,低头吃饭,海鲜煲里的豆腐最好吃。

“要不我给你打电话吧,这么聊天儿太慢。”

秋辞在心里说,特别忙的时候才会在吃饭的时候打电话。

可是电话已经拨过来了。

秋辞只好接起来,抿着嘴咀嚼,只“嗯”了一声。盛席扉这才反应过来,“哎呀你吃着饭呢。”

秋辞显然是那种嘴里有饭的时候不说话的人,盛席扉挠挠鬓角,不知要不要挂断电话。跟秋辞通上话不能算容易事,有点儿舍不得挂断。

两人就这么静悄悄地对着话筒,盛席扉怀疑秋辞开了免提,否则电话贴着腮,肯定能听见嚼东西的声音。

没头没脑问一句:“你现在在吃哪个菜?”

秋辞把嘴里的咽下去,“饺子,三鲜馅儿饺子。”

“好吃吗?”

“好吃。”

“就酒了吗?”

“嗯?”

“我是说,你吃饺子就酒吗?”

秋辞有点儿想笑,“不就……就蘸醋。”

“你那么爱喝我以为你还得再开一瓶呢……‘饺子就酒,越吃越有。’这句话你听过没?”

秋辞笑了,“没有。”

“按西餐那套,吃饺子应该配白葡萄酒还是红葡萄酒?”

“没听说过。我就听过吃饺子蘸醋。”

“你听相声吗?”

“……不听。”

“一般捧哏演员就老爱说那个:‘没听说过!’你晚上喝的白的还是红的?你酒量这么好,能把自己喝晕乎起码得两瓶吧。”

“我晚上喝的白兰地。”

“白兰地,是叫Brandy不?你怎么不说英语了?白兰地多少度?”

“四十多度。”

“啧,烈酒啊。”

“那你晚上喝的白的还是啤的?”凭什么老是他发问。

“嗯?……哦……白的。”盛席扉有点儿难为情了,他也觉得自己问题有点儿多。

“多少度?”秋辞还问。

“也就四十多度……”

“啧,喝了不少吧?”秋辞学他刚才那声“啧”,连同他的笑意一起。

盛席扉也乐了,“不多,就敬我舅舅舅妈他们喝了几盅。”

“那就是酒量不行哦?”

盛席扉呵呵笑着,“激我?真男人不怕被说不行。我可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要是说自己没醉,你肯定就要说了,醉汉都说自己没醉。但我确实没醉。”

秋辞觉得他是酒劲儿刚上来,这会儿起码已经过了微醺了。

他听见盛席扉那边有“砰砰”的背景音,“你那边有人放炮吗?”

“是,你能听见?”盛席扉说自己没醉,却傻乎乎地把手机往天上举,又拿回耳边,“这会儿热闹起来了。听说市政府那边还有礼花表演,那种用公款娱乐的场面肯定特别大,可惜从我舅家这边看不着。”

“北京都不让放炮。”冷冷清清。

“呵护首都的蓝天,人人有责……不过你要是想听响儿,可以踩气球啊,把气吹足了,一踩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