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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73)+番外

他即使喝了酒,依然敏锐,问秋辞:“你以前也是左撇子?”心里堵了一堆心事,却仍为两人有缘感到快乐。

秋辞收回打量自己双手的眼光,像是毫不在意地:“嗯。”

他总想给自己那些异常找出缘由。可能是因为婴儿期很少被抱起,可能是因为幼儿期缺少户外光照,而所有这些可能里,最心仪的是可能因为小时候被强行从左利手改成右利手。科学已经证实,强行矫正习惯手可能会导致心理和行为上的异常,而具体有何异常则因人而异。他喜欢这种可以解释一切的理论。

然而盛席扉告诉他,被矫正过习惯手也能长成正常人。

“为什么你被矫正了也能用左手?”

“哦……家里对我的要求是在外面的时候得用右手,在家里随便,我就一直两只手都用着。”

秋辞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习惯地用左手去拿笔和筷子时,手背上狠狠挨的那一下。肉体上的疼不算什么,不喜欢的是那一刹那的受惊和被否定的委屈。

他忽然觉得生活真是不公平。

不公平。在盛席扉面前,他经常产生这种念头,但都是隐隐约约的,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失败,也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头一次,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命运对人不公。

对命运的怨恨转移到盛席扉头上,不想承认实际是嫉妒:凭什么盛席扉能生长得如此完美?

秋辞想,他不是比自己更聪明,知道避开每一个陷阱;他也不是比自己更有自制力,能抵御一切诱惑。他只是运气好,一直走在没有陷阱和诱惑的道路上而已。

“你不热吗?”秋辞问。

盛席扉快热死了。他本来喝了酒就容易热,秋辞家的暖气还这么足,让他一直冒汗,头发根都湿了。

“你要不要把毛衣脱了?我家暖和。”

“哦,好。”盛席扉听话地把毛衣脱了,露出贴身的短袖T恤。这时他和秋辞才像是一个季节的。

他其实早就留意到秋辞穿得少了,睡袍的丝质布料薄得就像没有。视线一直躲着秋辞露在外面的皮肤,之前不敢想他穿这么少冷不冷,现在不敢想他也喝了酒,是否也觉得热,是否也出了汗。

这也是一只不能想的粉红色大象。

他不敢想秋辞出汗的样子,视线却落到最容易出汗的额头。那里平时都是露在外面的,此时被头发挡住了,看不出是不是出汗了。第一次看见秋辞的头发没有被发胶定住的样子,原来这么柔软——当然只是推测它们柔软。刚刚秋辞靠在他胸前时,这捧柔软的头发就在他鼻子前,他闻到像是刚沐浴过的温热的香气。

他又看到秋辞的脖子,白白的脖子,想起在车里看到秋辞脖子的那次。当时两人离得就是这样近。那次自己在捆秋辞的手,而这次可以看得更深。

衣领在喉结以下叠成V形,比衬衣领更慷慨,露出锁骨的一端和咽喉以下从未见过的皮肤。顺滑的布料薄薄地贴着肉体,绚丽的丝绸只是相框,被框住的部分才是重点。

V形也是箭头,带有指路功能。视线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往下,却被挡在顶角处,急躁地在那儿抓挠起来,想将那两条相交线分至平行。

一只手将他乱挠的视线抓了现行,抿一抿衣领,大写的V变成小写的v,顶角升到喉咙处,锁骨也看不见了,像是专门防他。

盛席扉一个激灵,一身热汗陡然凉了,惊恐自己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秋辞低头吃着饭,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盛席扉诚然曾一直走在光明正道上,但现在他对一条神秘而幽密的小径感到好奇了。这可是一条歧路。它的尽头是血盆大口一样的陷阱。

秋辞不禁有些好奇,当他由自己想到“同性恋”三个字时,重点想的是哪个字呢?

是同?是性?还是恋?

秋辞点的其中一个菜是醪糟鱼片,不知用的什么鱼,有刺。

他像用舌尖从鱼肉中分出鱼刺那样地分辨那三个字的区别,发现无论哪个,都令他发笑。

参与者被领进一个空房间独自呆上一小时,

实验人员在开始计时前不断暗示他们“不要去想一只粉红色的大象”。

实验的结果是,每一个参与者都表示,

在这一小时之内,

粉红色的大象曾几次出现在屋子里。

第44章 说出来了

秋辞把吧台上乱放的几只酒瓶都拨过来,问盛席扉:“你喝哪个?”

盛席扉这时才想起自己还要开车这事,可他已经喝了,还是烈酒。“看你。”

秋辞拎起一瓶,知道他不认识酒,拔木塞的时候顺便介绍:“是白兰地,四十度。”

说完他暂停了一秒,下意识抬头看盛席扉。从那张脸上可以看出来,对方也想起那段对话了,“白兰地多少度?”“四十多度。”“啧,烈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