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月亮(127)+番外
严杨想,这些年,他其实也没有一次看清过韩聿。
因为分开时太小,所以每每想起他,这人也都是一副寡言的少年样,但殊不知,时间往前,韩聿也往前。
记忆里那个深刻又模糊的身影,被眼前同样沉默的背影覆盖,严杨定了定神,轻声喊,“韩韩哥。”
韩聿肩膀颤了颤,隔了两秒才回过头,他没有起身,朝严杨伸出手,“醒了?”
严杨走过去,自然地将手搭在他掌心,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嗯。”
韩聿说严杨换了沐浴露,其实他自己也换了,不过两人身上是同样的乳木果味道,倒也和谐得很。
他们很默契地没有说话,远处似乎有了日光的影子,云红了,严杨的眼睛也红了。
韩聿偏头轻轻按住他的眼角,“咩咩,你不要哭。”
严杨笑着打开他的手,“我是你什么人?你管这么多?”
韩聿问,“可以做你的什么人?”
严杨反问,“你想做什么人?”
韩聿看着他,神色温柔,像严杨无数次梦见过的那样,重复以前说过很多次的话,“咩咩,我爱你。”
严杨眼睛里含了水汽,“嗯。”
韩聿问,“我重新追你,可不可以?”
严杨说,“我很难追的。”
“嗯,”韩聿抬手抹掉严杨划过侧脸的眼泪,“那追你的话,要怎么做呢?”
“追我的话……”严杨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却像是被一扇门关在了舌尖外,怎么都出不了口了。
他像是昨晚的韩聿,眼泪直直地往下掉,烫到韩聿手背上,烫进两人心里。
严杨往前凑了一点,将额头抵到韩聿肩膀上,韩聿顺势抱住他。
“韩韩哥。”严杨轻声喊。
“嗯。”韩聿也轻声地答。
严杨没再说话,韩聿的肩膀湿了一片,远处天灰了又白。
韩聿抬手在严杨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少爷。”
“嗯。”
“咩咩。”
“嗯。”
“宝贝羊崽。”
“嗯。”
韩聿问,“追你的话,要怎么做呢?”
严杨嗓音沙哑,“我的胃坏掉了,没办法再喝冰水了,你知道吧?”
韩聿说,“知道。”
严杨又说,“我变了很多。”
韩聿说,“我不觉得。”
严杨又是一阵沉默,他从韩聿肩膀上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追我的话,要永远都不跟我分开,你敢不敢?”
韩聿说,“敢。”
他笑着问,“严杨同学,给个机会吧?”
严杨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宣布你追求成功了。”
他们就着熹微的晨光接了个长吻,严杨没骨头似地瘫靠在韩聿肩头,“我现在要问一件煞风景的事。”
或许两人真的足够默契,他还没开口,韩聿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韩聿抢先说,“韩志勇身体不行了,现在在养老院里了。”
严杨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韩聿提起韩志勇时并没有很多情绪波动,像是在讲述一个无关人的一生,他问严杨,“余惠惠,你还记得吧。”
严杨虽然没有和余惠惠接触过,但这人其实算是诸多导致两人分开的原因当中,相当重要的一人。
严杨点头,“记得。”
韩聿目光看向远处,变得有些深远,像是在回忆,“当时她婆家人和韩志勇要30万,韩志勇没钱,我卖了房子。”
“房子太老了,面积小,地段又差,着急出手,总共只卖了47万,我一分都没有要。”
“都给韩志勇了?”严杨皱了皱眉,当初如果韩聿要走一部分钱的话,他前些年不会过得这么难。
“嗯,”韩聿说,“我以为他会把钱给了,但当时他拿了钱就跑了。”
“不过他没跑多久就被人发现了,他气不过,拿余惠惠撒气,余惠惠当时已经要生了,被他一折腾,孩子没有了,以后都没有生育能力了。”
韩聿说到这甚至还笑了笑,像是真的觉得滑稽,“他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半,出来后竟然又和余惠惠搞到一起。”
他声音不高,语速很慢,“不过余惠惠也只跟了他半年,他从监狱出来后,脾气更不好,余惠惠走后,他心梗进了一次医院,现在行动都困难,更别说打牌。”
严杨不知道这个结局对韩志勇算不算好,但最起码对韩聿来说,韩志勇老实下来,比什么都好。
“养老院那边……”严杨想了想,直接问,“那你现在会去看他吗?”
韩聿摇了摇头,“只有每年交钱的时候去。”
他拥着严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现在做什么都影响不到我了。”
严杨没再多问韩志勇,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人,“奶奶身体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