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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1003)+番外

大约生病的人特别容易脆弱,尤其在这个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如今却跟陌生人一样同我小心保持着距离的男人面前。

“哦呀……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瞧见我会哭。”见状狐狸扬了扬眉,似笑非笑说了句。

“因为我很难受。”我只能这样回答。

“刚才给你放了点血,又替你抹了些药油,再过片刻应该会好受一些。”说着,他又将我被子挪开了一些,然后示意守在一旁的喜儿用帕子给我擦了擦汗。“但你不该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

“我以为这样可以发汗,因为小时候姥姥经常用被子这样捂着我,汗一出烧就退了。”

“人之所以会发烧,原因错综复杂,捂汗能解其中一类,却不包括全部。擅自凭着自以为是的经验去自医,这种胡乱而为的行为只会让你深陷险境。你可知我来的时候你昏迷多久了?”

我正要摇头,遂发觉屋里的光线已是黄昏,不由一愣。

原本以为自己刚才只是恍惚了一瞬间,没想到原来已经昏迷了好几个小时:“好像很久了……”

“久得只差一步你便将见到阎王爷。”

那敢情好,我倒确实想见见冥,问问他我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

不过想归想,死到临头人哪里会不害怕,求活是一种生理本能,谁会真的愿意年纪轻轻就到死人的世界里跟冥王报到。“谢谢先生又救了我一命。”

“也是姑娘命不该绝。原本这几日我都不会在景德镇,偏巧多了些事,所以中途又折了回来。”说到这儿,见喜儿端着水盆出去换水,他原本笑着的神情微微一敛,正色道:“姑娘昨夜是撞克到什么了么。”

到底是狐狸,该直接时从不打弯绕圈子。

所以我回答起来也不用太费力:“昨晚那个死去的丫鬟春燕,到我房里来了……”

“那名端午节跳湖自尽的丫鬟么?”

“看来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他笑笑:“本就是个小地方,这样一个骇人的消息传得自然是飞快。但昨晚应是她的头七,为什么自个儿家不回,却会到你房里来?”

“我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昨天去过她屋外的缘故。记得先生说起过,我这身体招阴过盛。”

“听说那丫鬟是投湖自尽,既然这样,阴魂应该不会在她屋子附近。”

“可是我看到她了。”

“在她屋内?”

“不是,是在屋外。她坐在那些要烧给她的衣服上。”

“仅仅就是坐在她的衣服上么?”

“他们把那些衣服堆成人的样子,而她就好像坐在那个‘人’的心口上,然后一直在看着她那间屋。好像就是这样……”

“看来她怨念极深,似有什么未了心愿,不愿回去。偏偏你却是唯一能瞧见她的,因此被她缠上,跟了来。”

“她还说是我害了她。”

“是么?”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顺嘴说出口,见狐狸有些意外地瞥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我是说,我根本……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她。”

他笑笑,那表情明明白白是在告诉我,这样的解释不如不做解释,多余。

我只能借着探热度的动作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似乎在他面前我什么都藏不住,什么我都希望能让他知道,这种感觉在我实实在在拥有他的时候从未有过,现在它让我难受到无以复加。

“不过,以你这样的状况,即便今日我将你治好,过不了多久仍会被侵扰。

“所以还请先生给我多做几道符。”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让碧落感到费解的是,姑娘这十多年来究竟靠的是什么,能以这样招阴的身子安然无恙活到今日。实话说,碧落在府上早已多次留意,但始终未能见到府上有任何一件能对姑娘有用的辟邪之物。”

“也许靠的是运气。”

他笑了笑没吭声,眼中再次浮出那种‘说得多余’的神情,低头看向床帐上那几道猫抓般的痕迹。

“这是昨晚被春燕抓出来的。”我解释。

“未曾进床么?”

“没有。”

他有些意外。兀自沉吟片刻,道:“按说新死不久的魂魄无法造成这种实质性的痕迹,她既然已能碰触到物件,看来已化厉鬼,却又未能更进一步地进床伤害到你,想来,可能因刚过头七,戾气还比较衰弱,所以无法对你造成直接的伤害。”

“是么……”

“先前来这里时,我在外院见到他们为春燕封棺,用的是三十六道地魁钉,可见你家人也对她心有防范。但三十六道地魁钉防的是尸变,对厉鬼并无作用。”

“那先生能驱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