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狐说魃道(1013)+番外

“可是她命为什么会在梳妆台里?”

“……这个……这个喜儿就真不知了……”

见她神色再度惊惶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便停了口。

只是由此对春燕的死生出莫大一个疑团,亦对自己如今所占据的这个身体主人,油然产生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原以为燕玄如意只是简单普通一个大户家千金。

坐在深闺,等待出嫁,等待一生就这样慢慢过去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但她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单纯。

她生在制瓷世家,却不得继承制瓷之术;不得继承制瓷之术,却偏偏对制瓷带着一种不太甘心的热衷;安于困守在监狱般的万彩山庄,心自由起来却是连路遇歹人都能不管不顾的勇猛;简单、又热切地爱着一个自己或许并不了解的男人,对自己身边的奴仆,却带着一种看似亲善、实则却有些微妙的疏冷。

细想起来,那可真的是一种疏冷……

否则,怎会迫使一个陪伴多年的贴身丫鬟用一种交易且略带胁迫般的方式,对她说出那种乞求救命的话呢?

想到这里,正准备继续向喜儿询问下去,看能否从她口中详细探听到一些关于春燕以及燕玄如意过往比较有用的东西,好让我从中试着判断一下,究竟那口梳妆台同那两个女人存在着怎样的联系,会被春燕称作为自己的命。

但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突兀终止了我这番打算。

随之从门外传来的那道话音,则让我脑子嗡地一阵巨响,险些转身往窗户外跳出去:“如意姑娘在么?虽是唐突,但思之再三,素和甄觉得还是应该先同姑娘见上一面,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不便。”

这两个字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才总算被我从牙缝里勉强挤了出来。

说完屏息止气,于是就连喜儿也感染到了我这份异样的紧张,当即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盯着我,惶惶然不知所措。

“那么不妨隔着此门,能允我同姑娘说上片刻话么?”

“不便。”

再次斩钉截铁从嘴里丢出这两个字,原以为那男人会继续说些什么,但此后门外一片静默。

隔了片刻我瞥见喜儿朝我摆了摆手,示意外面那人已经离去。

我不信。

又坚持着等了几分钟,听见门外一阵喧哗传来,是众仆役将我屋中陪嫁物件往外抬的声响。

一路从我卧房门前经过,我仔细听着,始终没听见他们向素和甄问安的声响,这时才确定他确实已经离去。当即腿一软,我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伴随着脑中空空如也的感觉,好一阵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直至听见喜儿一遍遍焦急地叫我名字,这才缓过神来。

此时此刻哪还有闲心再去向她打探些什么。

关于春燕,关于梳妆台,关于燕玄如意家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了。脑中清清楚楚只有三个字:赶紧逃。

可是归根到底,连路都走不利索,我却又怎么逃?

刚想到这里,突然飒地一阵风从身后吹来,直吹得我激灵灵一个冷颤。

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怎么会起风?

但这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随着那阵风起,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本是傍晚,虽然夕阳西斜,明瓦处总还透着光,令这房间一直都还算亮堂。可是那风刚一起,整间屋子就跟突然被罩住了似的,一瞬间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这可不就有诡了么。

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发现喜儿在面对这一切突变的时候竟然没吭声。

是胆子变大了,还是一瞬间被吓傻了?

急忙想叫她一声,但没等开口,赫然瞥见眼前若隐若现出一对绿幽幽的东西。

仿佛燃烧在黑暗中两点鬼火,它们无声无息游移屋子里,时而近时而远,时而闪烁着朝我的方向轻轻靠近片刻。

立时我脑中就空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别的什么感觉。

那感觉让我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却又唯恐自己判断失误,从天堂跌入低谷。

所以迟迟没能让喉咙发出一点声音,只艰难地朝那对幽幽的光亮看着,直至它们的主人终于觉察出我的视线,并由此微微一怔。

随后倏地声轻响,直觉一道身影仿佛一只巨大的猫儿般轻飘飘从我面前掠过,径直朝着窗户方向飞纵了过去。

他想走。

而我哪里能就这样轻易放他走。

他的出现实在是老天爷赐给我的一个意外而天大的机会。

不把握住,还能有下一次?

当即出手!

虽然手抬起的时候明显感到异于往常地沉重,我仍是用着从未有过的速度一把朝前抓了过去,凭着一股子没来由的超然直觉,不偏不倚正抓在那人飞掠而过那把长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