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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1153)+番外

一支支漆黑色的、仿佛钉子又不是钉子的东西,深深扎在木梁上,以雷天大壮的卦象排列分布。与此同时,铘的脸上和赤裸在外的身体上,也如镜像般逐渐清晰映出了这种纹理。

以他的血。

我记得这幕诡异景象,也记得狐狸把这些钉子似的东西称作伏羲杵。

多年前尚处于少见多怪的年龄时,我曾在一片心惊胆颤中看着狐狸用它们钉在千年出土的棺材板上,镇过一具古老的起尸。而事后他半真半假地对我说起过,这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在他力量鼎盛时期,他可用这些东西来镇住神。

那时以为他在开玩笑,现在他真的用来镇了神。

神兽麒麟王。

所以,仔细想想,大约在现身之前,狐狸就已经把这些东西布局好了不是么。他料到铘为了防备他的再次靠近,必会用这强大的结界防他;也料到一旦将这结界布下,铘会卸了防备。再趁铘一心全都在我身上的时候,引诱他毫无选择余地地踏入自己这道陷阱,为此不惜拿我的命做赌注。

真真是诚不负他先前所说的那些话了。

可为什么铘会完全没发现狐狸再次潜入了素和山庄,并布下了这些伏羲杵?

他和狐狸差不多是势均力敌,甚至力量应是占了上风,理应不至于迟钝至此。

说到底,他原本充满信心能阻挡住狐狸的结界并没起到他意料中的效果,是否已说明了他败给狐狸的原因。

诸多思绪只在一瞬间,狐狸身影已由上而下,翩然落到我面前。

“这是否让你想起了什么,譬如当初你我是怎样从落岚谷结界中离开的,宝珠?”他再次朝我伸出手,弯着那双祸害人心的眼睛,似乎笃定最后那两个字会让我束手待毙。

所以在他手靠近我的一刹那,我近乎凶狠地推了他一把:“别碰我。”

笑容在他眼里忽闪,不安定的前兆:“我是来带你走的。难道你不希望我带你离开这里了么?”

我看着他,摇摇头:“不会这么简单。”

“你以为会有多复杂?”他目光再闪。

“你身上有伤,不是普通的伤。而他的结界不是普通的结界。所以这两者相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带给我这么一个简单的结果。”

他不动声色看着我。眼神让我有点坚持不住。

末了,他朝我微一点头:“确实,并不算简单。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

“跟我走。”

淡淡三个字,不容拒绝的精炼。

我看了看和门相差的距离,义无反顾拖着铘仍往那方向继续爬去。

“自不量力。”身后再次传来狐狸不冷不热的嘲弄。

他为我治过伤,所以他清楚知道我身体脆弱的程度。所以他不紧不慢跟着我,然后手凌空一拂,替我将那扇并没被屋内凌乱所波及的房门打开。

当然这绝不是他好心放我离开。

我抬头看着门外依旧呆站着的喜儿,蓦地停顿下来。

我不能靠近她,靠近她她必会被牵扯进这场风暴里来,而无论她面对的是那一面,随意一个小小的漩涡就能让她命丧黄泉。

正当我这么想着时,突然手臂一紧,铘单掌劈开身上那根紧紧依附的横梁,翻身跃起一把将我拽朝他身后拽了过去。

黑鳞遍布他手臂,这道挡在我面前的手臂苍劲如一道钢筋打造的围墙。

麒麟真身的显现迅速吞噬着原本附着在他皮肤上那片片诡异卦象。毕竟是神兽,狐狸的诡计看来并未能困住他太久。

然而正当他绽出掌上利爪倏然往狐狸方向袭去时,突然他脚下地面一震颤动,继而轰的声巨响,那片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绽裂开一道巨大缝隙。

缝隙将他与狐狸之间的空间隔阂成两半。

但并非仅此那么简单。

当里头冲天而起一股浓烈白雾后,仿佛地狱打开了门,那道缝隙里传来了一阵阵野兽低嚎般的声音。

声音来自一种模样极为诡异的东西。

我曾见到过的那些东西。

似人又似山魈,格外庞大健硕的上身拖着纤细柔软的下肢,它们在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雾气中此起彼伏咆哮着,争先恐后从地下深处攀爬而出,一窝蜂地直扑向铘的身体。

见状铘迅速将我推开,随即转身面向它们时,它们细长触须已将他手腕缠得密不透风,甚至包括他正迅速化成麒麟本体的后肢。

但喷发在铘身周那层青色磷火并没能烧灼它们。

这些来自血族的怪物既不是鬼也不是妖,不属于任何那些可被麒麟身周那层戾气所化的冷火所能焚毁的东西。

所以也就无从制约它们。

除非投以更大的力量和专注,就如同那夜在山谷里同它们的抗衡。可如今这批怪物比那晚的更多也更为强悍,而铘的专注却始终都只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