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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1266)+番外

也不知窥到了什么,便立刻一甩长尾朝着窗外纵了出去,此时周围那些山兽也突然间慌乱起来,仿佛在空气里嗅到了什么令它们恐惧的味道,即刻慌不择路地四下逃散了开去,不消片刻便跑得干干净净。

只留那头饕餮依旧在房里扑腾着,吼叫着,将原本无比整洁干净的一处所在破坏得一片狼藉。

随后突然停顿了下来,它耸这巨大的鼻子在空气中一阵乱嗅,片刻蓦地将头转向房门处,裂开嘴露出一口獠牙,对着门口低低一声咆哮。

而咆哮声刚刚出口,它整个身体突然间碎裂了开来,因七道细若蛛丝的弦从门外飘了进来。轻飘飘在那巨大的山兽身上卷过,它立时化作了一堆碎裂的尸体,尸体无声倒地那一瞬,轰的声燃起一团碧火,它以比饕餮更快的速度将这头贪吃的兽吞噬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一点灰烬都没有,当火光熄灭时,只留一片青烟带着股呛人的味道在整个屋子内弥漫开来,随着窗外一阵风卷过,不消片刻便散得不留痕迹。

然后一点冰冷的东西被一只手涂抹在了我脖子上。

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立时止住了伤口处不停涌出的血,也将一丝冰冷的东西带进了我的体内。然后半个身体被身后那人从地上托了起来,他手指顺着我脖子掠到我发上,轻轻抚摸,温柔得几乎像是素和的叹息。

但话音却是冰冷的。他贴近到我耳边,用那冰冷的话音淡淡对我道:“弱肉强食。梵天珠,你既如此不愿待在此处,那便想办法强过于我,免得有朝一日如这饕餮一样的下场。”

六.

清慈说得轻描淡写。

但要想强过于一只盘古开天后便诞生至今的凤凰,又岂是说做便能做到的。

而人既然不能藉由死来逃避命运,便逃不掉活罪的降临。

因那日我触犯了数条天罪。

无论是盗窃了织女的神针,或者试图自尽,亦或者令饕餮被清慈所杀……这些都是我的罪。

当年斗战胜佛仅仅偷吃了蟠桃园的桃,便被捉进老君炉以三昧真火炼烧了七七四九天,如今我偷了织女的神针,又累及饕餮被清慈杀死,那罪名可想而知。因而就在当日夜里,我便被天庭派来的神将押解到南天门,高高绑在南天门的行刑柱上,被处以了百日之刑。

整整一百天,每一日每一夜,雷劈电射,雨打霜冻。

所谓死亡的滋味,怕不过便是如此。

每一天我都能闻到那根柱子上过去受刑者所留下的血腥味,如此浓烈,它们被深深烙刻在刑柱充满了伤痕的身体上,就像千万年来那些受刑者痛苦的□□而凝聚成的一团亡魂,亘古永恒地存在着,在每一个新的罪者被绑上的一刹那,将他们狠狠地抱住,恨恨地将自己通体的戾气同他们融合在一起。

于是每一天我都对着西天的方向望着,在刑罚不那么剧烈降临时的间隙。我期望有一天我佛慈悲,能令我在一片被云雾所笼罩的城墙外见到素和自那个方向朝我走来。

来见我,来接我,来把我这个离开了灵山后便什么也不知,于是怎样都无法生存下去的我带回去。

但每每期望,又每每以失望所告终。

他始终没有来过,正如他那天如此干脆而决绝地将我押送至落岚谷。

显见,他是真的已经完全丢弃了我。

第一百天的那个夜晚,我终于见到那云雾缭绕的地方,有道人影朝我走了过来。

但那时我两眼几乎已经全瞎了。

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觉得有些熟悉,那人慢慢走着,到我身边抬头望着我,随后将我从刑柱上放了下来。

拨开我的衣服,衣服上粘连着我被霜寒冻结住的皮肤。

那刻我疼得尖叫起来,他闻声停了手,然后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谁?!素和吗??”我立即摸索着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径自抱着我转身慢慢往回走。

沿途的风将他身上的气息吹到了我脸上,那熟悉却又令我一瞬间将心沉了下来的气息……于是我垂下手,亦同他一样地沉默了下来,然后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一点一点哭了起来:

“为什么是你?素和他真的永远都不会再来看我了么……”

“是的。”清慈道。

“为什么……”

“因为你所做的一切会连累他。”

那天之后,我好像一具死尸般不吃不喝独自在床上躺了几天几夜。

有时候,会感觉有人到我房里来看看我。有那么一阵我以为那人是素和,但当我清醒时,睁开渐已恢复视觉的两眼,却只见到清慈一人在我边上坐着。

低头弹着琴,弹着我一首我到此至今从未听他弹过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