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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1269)+番外

我在这世界里没有找到那头银白色的动物。

却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人。

银白色的薄衫,银白色的发,银白色一片高高端坐在一棵巨大红杉树的树杈上,低头用一双翡翠般通透的眸子望着我。如此美丽而妩媚,不由一时令我几乎忘了呼吸,只呆呆抬头朝他看着,仿佛那不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而是这世上最灵慧的画师笔下所精心描绘出的一幅画。

随后身子一侧,他似乎是要纵身跃开,就像刚才那头白狐一样。

于是我见到了他身子后露出的那一把柔软又蓬松的狐狸尾巴。

不多不少刚好九根。狐生九尾,这偌大的瑶池和落岚谷内,有如此道行、亦能将饕餮都完全不放在眼内的天狐,恐怕独此一头。

“喂,你叫什么?”于是我拍了拍顺着头发流淌下来的雨丝,仰起头问他。

他闻声再次望了我一眼,随后道:“碧落。”

我不由笑了起来:“狐狸就叫狐狸了,要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他挑眉反问。

“宝珠。”

“宝珠,”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随后从树上扯下一片叶子,轻轻往下一抛。“这片叶子落下之前,从我眼前消失。”他道。

如此狂妄的神情和语言。

于是我再次笑了起来,跳起身将那叶子一把握到手里再朝他方向用力掷了过去,随后拍拍掌指着他道:“狐狸,叶子落下前败给我,你就叫狐狸。”

但最终,我并没有同那头狐狸交上手。

因为在那片叶子落到地上之前,他突然从我眼前消失了,随之一阵鸟叫声自头顶喧闹了起来,叽叽喳喳盘旋而落,降到我面前对着我欢叫:

“清慈大人回来了!清慈大人回来了!”

九.

清慈回来了,亦带来了他的未婚妻,九天玄女。

此后整整百天,我没有回过他的府邸。

清慈有过很多女人,但我从未想象过他作为一个丈夫的模样。

无论是谁,她们就好像红尘里的过客,在这谷里来来往往,兜兜转转。你知道她们总会消失的,无论多少个人,多少个日子,最终总会只留他一人在原地,同这一谷的清净由万变恒守着亘古的不变。

因而,当见到那位一身华服的玄女以女主人的姿态入住到落岚谷时,我便明白,那不变终是被打破了。

于是一切变得难以适应了起来。

那是种非常难以捉摸、也难以言明的感觉。它令人心慌意乱,又坐立不安,因此,在未被清慈见到之前,我便悄悄离开了,在谷子里群鸟和神兽纷纷出来迎接着他俩的时候,趁着热闹一路匆匆地逃,逃离那一处我住了将近百年,已几乎有些习惯了的地方。

却又无从逃离这山谷边缘若隐若现的那层结界。

便只能在结界边缘徘徊着,每一个日日夜夜,像那些路经的神兽一样在林子里东游西荡……偶尔,在清慈携着那玄女进谷散心时,我会远远躲在密林的浓荫深处窥望他俩,直至两人渐行渐远,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有时,那头名叫碧落的狐狸会突兀出现在我身侧,然后用他那双细长妖娆的眼睛望着我,目光闪烁,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

我没有理会它。

狐狸怎懂人的心思?

虽然我自己也并非是个真正的人,也因此,其实我也一直都无法去弄懂这十天来自己心里头到底是在想着些什么。只是感到难受,而难受这东西,总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若单是不愿意见到九天玄女,我可以躲着,但心里难受了,我却能躲到哪里去?

于是怔怔发呆。那狐狸倒也不打搅我,只在月下打着坐,吸取着天地的精华滋养着他那张妖娆无比的脸。那样日复一日,有一天,当我再次徘徊在结界边发着呆的时候,那头狐狸离开又兜转回来,抖了抖一身银白色长毛站了起来,化作人形的样子到我边上坐下,随后望着我道:“你总去看他做什么,小丫头。你可知那头凤凰是玉帝的私生子么?”

我一怔。

刚下意识摇了摇头,便听他又道:“因此,他娶九天玄女是必然的选择,因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被终生困守在这样一个狭窄的地方,凤凰尤其如此,可知凤翱九天,他志向绝非会甘心被囚困于此。”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听完我问他。

他笑笑:“因为我要藉此告诉你,你大可不必再对存他有非分之想。”

这句话令我骤地一阵愠怒。

好像被人突兀间朝自己脸上泼了一杯冷水,这种被瞬间说穿了心思的窘迫,原来竟是这样的恼人。当即脸火烧似的烫了起来,我迅速把头别到一边,冷冷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