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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284)+番外

我则在沙发上叠着纸钱。到狐狸将所有的菜都端上桌时,纸钱也就差不多都叠好了,满满装了一脸盆,端到供桌前放好,随后抽出香来点燃了,便往纸钱上送了过去。这是惯例,吃饭前先要烧纸钱磕个头,跟姥姥他们报个平安。但奇怪的是,往年这香在纸钱上一点就着,今次不知怎的,在纸钱上烫了好几个黑洞,可纸钱就是没有燃烧起来。

“怪事……”于是边继续努力用香头烫着,一边不由嘴里犯着低估。狐狸闻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半晌,咂了咂嘴道:“这火怕是点不燃的了。”

“为啥?”刚随口问道,谁知手里的香忽然嗤的下灭了。不由吃了一惊,怎么好端端的香会灭?周围又没有风……

“有怨气挡道,不想让你的老祖宗们领供啊,小白。”

“什么??”

狐狸的话令我再次一惊。以致捏在打火机上的手微微一滑,那打火机噗的声响窜起老高一团火,顷刻间将我手里那三根香烧得断成两半。

“有谁死而不安吧,”见状狐狸走了过来,将打火机从我僵直了的手指中取出,轻轻丢到一旁:“想想是谁,不然,今儿这席怕是没法好好供的了。”

“有你在也不成么?”我蹙眉。

他笑笑:“哦呀,你是想欠我的情么?”

第111章 完美二

坐了将近两小时的车后,我到了安葬邵慧敏的那片陵园。

也许是这里的人都习惯了只在清明扫墓,所以尽管是冬至,进到陵园里却几乎看不到扫墓的人,三三两两几个管理员在修建着茂盛的冬青,自下往上看,层叠林立的墓碑和基石将这寂静的陵园堆得仿佛一座雪白的山。

选择在这座陵园里安葬自己亲人的,通常都是一些家境比较好的人,以坟墓面积和安置方位划分,依次为每平数万到数十万不等,甚至还有百万的天价,这样的价位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压力已经是颇大的了,因而比较拮据的那些,则只能完全被它拒之门外。

所以你看,别说死后众生平等,即便是死了被埋葬了,人的富裕与贫穷、尊贵和卑微,还是会被清清楚楚地区分开来。因而金钱至上,这真是人从活着到死亡一直都不得不去信奉着的一样东西,虽然我可以不以为然地说,自己死后骨灰撒入自然,其实感觉比任何坟墓都要好。但对父母能那样么?对姥姥能那样么……

邵慧敏的墓在一个风水相当好的位置,墓室四个平方米,连同石碑石像和边上的绿化,要价五十万。

五十万,普通人该能贷款买套不错的房子了,在这里只能买一个土坑和一堆石头。

我走到她那块整个儿用汉白玉砌成的墓碑前,低头看了看她的照片。

照片被镶在一个小窗般的凹槽里,上面的她笑容甜美,意气风发,同最后见到她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常言道人之将死气色败,这一点的确是有道理的,只不过病危者的“败”人人都能看得出来,但因气运将绝而致命的人的“败”,却只有如我这样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可惜看归看得出,没办法预知和阻止她的死,那么有这能力又有什么用。

似是感觉到我心里所想,边上那座坟内一道身着黑色寿衣的人影飘出,苍白的手指扣着苍白色大理石墓碑,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冲我嘿嘿笑着,笑得很大声,像是要引我的注意。

我把头低了低,装作什么也未看见般将狐狸做的糯米球摆到供台上。

随后把边上那些摆得已经枯萎的花收拾干净,取出香点燃了案台上的香炉,等待三株香整齐燃着三道烟线似的笔直烧了一阵,然后慢慢化入空气,我才蹲到墓碑前,对着照片上的邵慧敏道:“我来看你了,慧敏。”

冬至夜里,我点纸钱却怎么也点不着,狐狸说那是因为有怨气挡道,不想让我的老祖宗领供。

这种事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也想不起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东西会对我怨恨至此。加之后来被狐狸的话一激,所以一恼之下我从阁楼取出姥姥压箱底的那些开过光的印度香,撕去金箔做的封口将它们点燃了,而这一次,那些香没再无故熄灭,并且很顺利地便将盆里的纸钱也都烧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些香比普通的香更粗,还是因为那些作祟的怨气同我一样,无法忍受印度香浓重得令人有些作呕的香气。总之,那一夜便在印度香无法消散的可怕气味中没有任何异常地度过了。

直到第二天,我收拾了东西对狐狸说,我要去给邵慧敏扫坟。

他听后问我是不是认为昨晚的事是邵慧敏干的。

我说不是。我不认为邵慧敏是个死后将她的怒气转发到无辜者身上的人,虽然她本质有些自私。而我之所以突然想去扫墓,那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我不应该因为邵慧敏死亡时的惨样,而从此逃避她。并且,若她现在存有极强的怨气,我想知道那都包含了些什么,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能在她死后,还能听她继续诉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