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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625)+番外

所以对于那个地方,即便妖怪本身,对它也是充满恐惧的,因为它们不想在死后再次经历一场弱肉强食的浩劫,成为其它妖怪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再经历比永生更为漫长的折磨。因此,活着的妖怪总是使尽各种手段让自己避免死亡,也让那地方渐渐成了空无一物的废墟,因而更多的时候,九死之地被称做失落之地,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而为了防止那可怕地方最终有一天侵占入其它世界,上万年前佛祖在它界限外设了看守。他们由最初被佛祖所降服的那些曾经肆虐在九死之地的强大妖孽的魂魄所组成,一旦有外面的力量试图进去,或者内部的力量试图出来,就会被他们封印在众界之外的虚空里,永世不得脱身,即便是神也一样。

“那洪飞是怎么能带我通过那些看守的呢?”我问铘。

他答,因为锁麒麟。它有麒麟与生俱来的能自主跨越众界的异能,又靠着洪飞所制造的那个非人非物的司机,所以可混淆看守的视线,让他们产生混沌,以此侥幸进入九死之地。不过也正因此,才让他能一路追踪而来,与九头大蛇一起发现了我和洪飞的存在。

“那么狐狸呢……狐狸又是怎么能进入九死之地的……”我再问。

他在一阵沉默后,答道:“九尾本是天狐,为天兽之一。而其中力量最为上乘的,能拥有天衣。有天衣者上达碧落下黄泉,无论是什么样的界限与空间,来去皆可自如。”说到这里顿了顿,之后过了片刻,他再道:“但他为了带你出九死之地,只能把天衣给你,这也就意味着他就必须以封印在他眼里的妖火激出他九尾的功力,同镇守在边界处的九头大蛇和那些看守拼命。”

“所以……”

“所以,此番他能从九死之地全身而退,纯属运气。否则,他将永远被冻结在众界之外,或者成为那条大蛇身体的一部分。”

听完这些,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实在没有勇气,也没有心情再继续问些什么。

我抱着狐狸给我的那件薄如雾气的衣服坐在他房间的门口。

天衣。果然是无缝的。

它如一整片白云浮动在我手里,我把它蒙在自己脸上,透过它轻薄的身躯掩盖自己眼里的泪,模模糊糊看着铘在狐狸的房里坐着,守在昏迷不醒的他身边,用掌心中一团青色的磷光熨烫着他几乎没有一丝生气的脸。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狐狸虚弱成这种样子。

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好像死了一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笑嘻嘻的,轻轻甩着他的尾巴,臭美地整理着他的头发,若无其事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谁想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死劫。

而那场死劫是为了偿还他所认为的、欠下我半条手臂之债。

有欠就有还。

有还就有欠。

我不知道在这些妖怪神仙的世界里,这一切是否必然是要分得清清楚楚,断得明明白白的。

我只知道如有选择,我根本就不要他来还这债,因为一切皆有缘由,如果不知道源头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偿还就根本毫无必要。

而他这一独断主张把我的心都给撕碎了。

如果他真的就此被封印在众界之外,或者成为那条九头蛇身体的一部分,他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他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在黄泉村的事之后那么快就选择了淡忘。

他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在了,我会怎么样。

或许他从不会想到这些,因为他有他的准则,正如他那天直截了当地说明过,妖不会同人通婚,因为不合适。

凡事他总是那样有理智。

看似随便胡来,实则清楚明白。

而我只能在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我面前发生之后,默默的,无力地,像个傻瓜一样地坐在这里,在看似很近又实则很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祈祷他能像他突然回来时那样突然地苏醒过来,然后笑嘻嘻地,若无其事地抖抖耳朵,对我道:“哦呀,小白。”

然后整整一星期过去,他仍静静地在床上躺着,无论怎样也没有苏醒过来。

那一星期里,黄梅季终于结束了,天晴得终日阳光普照,于是术士蓝背着他的大行李袋旅行归来。

铺子开张当天他半卖半送给我一堆纸符和福袋。我把福袋挂在了狐狸的房间里,他见到皱眉对我说:采阴补阳,我不在这些天里你那么快就把那只老狐狸给吸干了么姐姐,要靠这些玩意给他补补?

我没理他,他朝屋里看了看,插着裤兜摇摇晃晃就走了。

之后不多久,殷先生派人很突兀地到了我家。

那时我几乎都已经把那盲眼的大富豪给忘了,也忘了他曾带给我,和这个店的小小动荡。因此乍一见到他所派遣的人出现,不能不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