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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68)+番外

“你们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么,”话音落深吸一口气,周林把头抬了抬,问我们。而没等我们中有人开口,他又自顾着往下道:“我当时全身都麻痹了,那种手和脚完全都不听使唤的感觉。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她,看她朝我笑,看她朝我伸出一只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而我感觉不出她手指的温度,周围冰凉冰凉的,全是井水的腥味,这叫我一下子哭了出来。一哭,满井都是我的声音,我更怕了,脚一滑差点整个人掉到井里,这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我,把我从井里提了出来。”

说到这里,周林的话音顿了顿,脸色微微有些发青。

屋子里因此变得异样的安静,偶尔几下扑楞声,我看到有两三只乌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对面窗台上,歪头看着我们,时不时拍打几下翅膀。

“跌回地上后我觉得自已两只眼睛很疼,针扎似的,勉强看清我哥哥站在井边怒气冲冲看着我,一边对我大声吼:你钻井里去做什么!你傻啊往那里钻!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就那么一点时间你就毛躁!”

“我说井里有人叫我。他劈头就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又骂我,骂得很难听。我气不过,叫他去看井,可是井里非但没有那个女人,而且是干的,根本没有一滴水。所以我只能一个劲地哭,因为能证明我没撒谎的证据没有了,而我也不敢跟他说我的眼睛很疼,生怕他告诉爸爸以后他们会带我去看医生。”

“就这样他一边骂,一边把我带出了那个院子,之后,他就再也没带我去那院子里抓过知了,而这件事,从第二天我眼睛不再疼痛之后,渐渐也就被我给忘记了,那口突然冒出水来的井,那个站在井里摸我脸的红衣服女人……直到再次被想起来,是大约两个月之后。”

“有天,和往常一样,我被保姆放在院子里玩,当时保姆走开了,没人陪在身边,我一个人坐在地上看蚂蚁打架。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有点痒,我就揉了揉,没揉两下,我看到前面蹲着个小孩子笑嘻嘻地在朝我看。我很高兴,因为那孩子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穿的衣服很光滑,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很漂亮。我就朝他走了过去。刚走几步,突然听到保姆尖着嗓子朝我叫了一声,我被她吓到了,忙停下脚步,却发现前面的小孩不见了,离我不远的地方是堆灌木丛,一根尖尖的枝根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差点就戳进了我的眼睛。”

“那之后,我大病了一场,病中我昏昏沉沉梦到了那个小孩,他笑嘻嘻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拉着我的手,把我朝一堵墙壁上拉。我怕极了,想甩开他,可是怎么也甩不掉,眼睁睁看着自已被他拖进墙,墙壁里我看到了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她坐在井里,身边放着很多木头娃娃,她在那里一边数着娃娃,一边哼着歌,然后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就吓醒了。”

“醒来后才知道,我整整昏睡了十天十夜,房间里全是中药和香灰的味道,爸爸在床边守着我,还有个穿着黑色长衫的老先生。看到我醒,爸爸很严厉地问我,是不是去那个院子的井边玩过了。我意识到是哥哥去跟他说的,所以只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实地告诉了他。出乎我意料,爸爸知道后并没有像哥哥那样打我,或者说我撒谎,他只是和那位老先生一起出去说话了。之后,我天天不得不喝下很多味道奇怪的药,而那种梦,那个小孩子,和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后来再也没在我梦里出现过。只是我的眼睛一直都在痒,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照镜子,但看不出眼睛里有什么,只是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里时不时会有种蚂蚁飞快爬过的感觉。而关于这个,我始终没跟爸爸说,因为我很怕他给我吃更多难吃的药。”

“后来我病好了,家里人看我也渐渐的看得不再那么严,有时候哥哥也会带我去别的院子里转转,抓些虫子什么的给我。那时候我用一种很小心的方式跟他提过我眼睛的事,可他以为是砂眼,而我也愿意相信这是砂眼引起的,并且开始点他从学校里带目来的眼药水。而日子也开始恢复了重复而单调的寻常,虽然我的眼睛依旧经常会痒,我也开始渐渐适应了这种身体额外出来的小小的不适。直到有一天,那件事发生,而那件事从此在我和哥哥的记忆里刻下的东西,我想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那天我在我哥哥的房间里玩,而他在做着功课。玩着玩着我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在笑,于是我跑出去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穿着很亮衣服的小孩子。他在哥哥房间外的走廊里朝我笑,对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就跑了。很奇怪,当时我应该害怕才是,毕竟他给我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可不知怎的,当时脚不听使唤地就跟了过去,一直追着那孩子奔跑的背影不停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