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狐说魃道(743)+番外

“一切。天地间你所能想象得到的一切。”

“……朱珠想像不出来……”

“呵……”他看着朱珠那双睁大的眼莞尔一笑,拈起身下一片落叶:“殊不知,最后发觉,无论穷极一切方式,我都已再也回不到过去。便想就此妥协时,她却为了我一句任性之言,而灰飞烟灭了。”说罢,手轻轻一摆,那片落叶便也嗤的声在他指间灰飞烟灭。

“……便是以先生的力量,也无法阻止么?”

“她恨透了我,”弹掉指尖上最后一片灰烬,碧落将视线重新转向朱珠:“为此她弃了不灭金身,所以即便我杀入冥府,也再换不回她的一息尚存。”

“……于是先生从此追悔莫及……”

“是的。”

淡淡两字,令朱珠眉头皱了皱。本不想就此多说些什么,但低头沉吟了阵后,仍不由再度开口道:“……但先生可知,你这样的追悔,若她泉下有知,必苦不堪言。”

“为什么?”

“她既能因先生一句话而死,岂舍得见到先生如此追悔的样子。”

“不会,她恨我。”

“先生……先生须知,一个女人,若爱到至深时,便是连恨也不会的了。先生可曾想过,她因先生一句话而死,其实并非是带着恨意为之,而是不得不将自己在先生以及她自个儿的心目中,干干净净把自己的存在彻底抹去了,那样方能放下这一段令她无法亲手割舍的情感,以此,以为从今往后,终可令先生回归了自由自在……而这,不正是先生曾穷极一切方式,所极力想要得到的么……”

话音未落,只见碧落身下那片枯叶轰地燃烧而起。

突兀燃起的火光惊得朱珠险些跌坐到地上,转瞬,却又见那把熊熊烈火倏地熄灭了,就连烧灼而出的烟气都不留一丝,只有轻轻一阵风卷着地上焦黑的叶子朝边上盘旋开来,翻飞而起,如一团团漆黑的蝴蝶轻轻从朱珠脸侧飞过,不出片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碧落那道端坐在地上的身影。

正由此发着愣,远远一阵脚步声飞奔而来,随后听见小莲带着哭腔一路跑一路叫道:“小姐……宫里送朝服来了……小姐……他们说三日后便要召您入宫了……”

宫内浩荡的一支队伍,送来两宫皇太后亲赐的朝服和赏礼。

由于东太后慈安的缘故,朱珠被赏了贵妃的名号,因她深知此番强行将朱珠纳入宫中,实是不妥的,一来朱珠是九门提督之女,二来她早已定亲,按照以往,哪里会再召入宫中。实在此次也是情非得已,为了同治,为了这大清江山,不得不做出这样苟且的行为,因此名号上必然不能委屈。若按慈禧所言,只封个区区贵人,别说斯祁鸿祥这边说不过去,当着满朝文武,那简直更是让人心寒又可笑的了。

所以除此,还额外增加了赏赐,虽然慈禧知晓后不甚愉悦,但对于慈安这一番决定,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恭恭敬敬顺了她的意。

碧落目送那支队伍全部进入提督府后,方才转身离开,返回停在转角处一顶轿子内。

轿子应声而起,带着他往碧园方向摇曳而去。

一路上阳光晒得轿内微微有些发闷,他伸手将窗帘掀开,吸了口清冷空气,抬眼望了会儿窗外熙攘的人群。正自惬意着,忽想起之前同朱珠那番交谈,眉心不由微微蹙起,一阵久已不见的烦躁由此而悄然浮到心头,令他一把将窗帘重重垂放了下来。

登时轿中再次陷入一片幽暗,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一双碧绿色眼睛在幽暗中闪闪烁烁,透出道磷火般的光来。

如此闪了两三下,抬起头,侧眸往向身后,挑眉笑了笑:“殷先生么,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尚好……”他身后传来轻轻一道沙哑的嗓音。

却并不见碧落身后有人。

因为人靠着椅,椅靠着轿身,如此狭小一片空间,岂能容得下第二个人。但随着那道话音,一缕淡蓝色烟雾自碧落身后飘了过来,蜿蜒盘旋在他面前,随着轿身的起伏轻轻一晃,飘散不见。

“不知殷先生以这种方式来见碧落,所为何事。”待第二缕烟雾飘到面前,碧落微笑着问道。

身后便也轻轻响起一阵低笑:“来见见你,看你究竟还要为那颗珠子将自己困到何时。”

“不劳先生您费心。”

“不劳……呵,总也是将你当做自个儿身边的亲人,眼看着你一天天走到现今这个地步,怎能不去费心一下。”

“所以当年费心用面具挡了梵天珠的灵气,令碧落险些与她失之交臂,殷先生果真是对碧落费尽了心。”

“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她一人,难道不觉得可惜么,碧落?你本可凭借此番机会重回无霜城,而刹那边,自有我可为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