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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761)+番外

没人再提及祖宗家法,也没人敢再为慈禧对新帝的选择而提任何一个‘不’字,一切似乎转瞬恢复到了同治活着时的样子,稚儿坐朝,太后听政,一派祥和……

唯有载静同那六名少旗主始终没有从瀛台归来。

为此朱珠心下自是焦急万分,却无一人可以倾诉。

爹娘面前当然是什么都不能提起,而唯一可与之说说的小莲,自皇后归天,便一心只知皇后代替自家主子殉了大行皇帝,从此主子的命可保住了,又无须入宫,所以整日开开心心,完全不懂朱珠究竟在为身在瀛台陪伴东太后的静王爷愁些什么。

她的确是无法知晓朱珠究竟在愁些什么的。

这些年来,在身为九门提督的斯祁鸿祥身边长大,虽对朝政从来不闻不问,但朱珠多多少少心下明了,这朝堂上之事历来风云变幻,暗礁隐现,如同一团望不见底的漩涡,不知几时就将人吸了进去,浅的尚能及时逃脱,一旦深陷,从此就如坠入深渊,不得抽离。

因而站对立场无比重要。

载静虽一贯行事说话十分小心,但他站错了立场。

虽然表面上他同他阿玛一样,对慈禧无比恭顺,无比听话,但他一片忠心却只为同治。所以虽身后有一派忠实者追随,但他一不结党,二不利用身边的八旗忠实属下,在时局岌岌可危之际趁虚而入,夺取权位。

他只一心想要辅佐好同治帝。但天不遂人愿,同治身和心皆太弱,最终早亡,也令载静受到牵连。所谓去瀛台陪伴东太后,无非是将他同八旗六少主软禁在那地方的一个借口而已。

那么他究竟会因此而被幽禁到几时……

幽禁之后,那西太后又将会对他怎样处置……

每每想到这点,朱珠脑中的思维便立即戛然而止,不敢继续往下想,断断不敢去想。

当下垂着头闷闷朝前走,不知不觉几乎从栖霞堂前走过,直至迎头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

及时收住步子后,她听见来者从面前发出的低低笑声。

声音如此熟悉,因而没有抬头,反而将头垂得更低,她朝后退开一步,向那来者恭敬施了个礼:“碧先生吉祥。”

“客气了。”碧落低头望着她。瞥见一旁小莲惴惴不安朝他瞧着,便抬手朝她轻轻一摆:“我同你主子要说会子话,你且先回去。”

“是。”一听这话小莲立即调头便走,饶是朱珠直起身试图唤住她,她竟充耳未闻。

当即眉头一皱,朱珠抬头望向碧落道:“即便我心知碧先生的身份,碧先生这样做也实在太过份了些,既要她走,只需令我吩咐便是,何必用妖法迫之。”

“妖法……”他淡淡一笑,抬眼朝小莲远去的僵硬背影望了望:“我只是不愿多浪费时间。”

这话令朱珠再度皱了皱眉。

本想脱口再说些什么,但望着他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慢慢将心头那团怒气又压了下去,遂朝他身后看了眼,问:“听说我阿玛在此地同先生饮茶,怎的此时先生却是一个人。”

“他临时有事,要走开一阵,我便趁此出来转转。”

“不会是先生又以妖法为之?”

“呵……”他笑笑,正要回答,眼见她身子在院内骤起的寒风里一阵颤抖,便低头解开披风裹到了她身上:“不敢,在提督大人面前,小妖怎敢擅用妖术给自己折了道行。”

披风带着碧落身上的体温,暖和得令朱珠身子再次一颤。

立即心生抗拒想要脱开,转念一想,低头望了眼那披风笑了笑:“好一件狐裘披风,不知为这一身要杀了多少狐子狐孙。”

“姑娘说得好,只是这并非狐裘。”

“哦?”

“不知姑娘可听说过‘狰’?”

“不知。”

“形如赤豹,脖颈上一圈丰厚长毛,形似狐,却又远比狐毛丰厚和保暖,因体型硕大,往往只需猎取三头,便足以制成这样一件披风。”

“好似在听先生说故事。”朱珠在他微笑的目光下别过头。

碧落因此而再度嫣然一笑,随后道:“险些望了恭喜姑娘了,老佛爷恩准姑娘不用为大行皇帝殉葬,亦暂时不用入宫。”

“先生此言差矣,先帝驾崩不久,哪儿来的喜?况且老佛爷心情莫测,一日不废了我这贵妃之名,只怕日后惦记起来,仍是要将我召入宫中的。想堂堂一国之妃,岂容在宫外撒野,先生说可是这样?”

碧落朝她望了眼,点点头:“所以今日你阿玛将我邀至这里,便也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我阿玛?”朱珠闻言微微一怔:“这同先生有什么关系……”

“他希望我能在老佛爷面前说两句话,好废了你的贵妃之名,还了你的草根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