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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781)+番外

碧落在房中望着一幅画。

每次他望着这幅画时,他手指间总会变得很烫,烫得随手一展,便能烧了萃文院那片宅子。

但每次总是盯着这幅画一动不动,痴了般无法离开。

他不知自己缘何会这样失去自制。

或许因为它总是令他想起过去?

他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一副男装打扮,自以为是地踏入了他的地盘。

此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即便他曾想如撕毁这幅画般,将她的身影和她声音,从他心里头一点点撕裂开来。

却最终无论画还是记忆,他都无法将之撕去。

所以他只能选择这样静静朝它望着,自将它从萃文院内窃来那天开始。

日复一日。

也同时静静等着。

只待画中那人终有一天醒转过来。

即便她因此怒声骂他也好,拔剑当胸一剑朝他刺来也罢,她终于还是回来了,终于还是清清楚楚地忆起他的一切来了……而不是在望着他的时候,眼中清清楚楚映着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令她爱得刻骨铭心,并为此可付出一切的男人……

想着,伸出手朝那张惟妙惟肖的面孔上慢慢抚了过去。

却在离它咫尺间的距离停顿了下来。

随后抬头朝窗外望去,对着外头轻轻吹了口气。

外头那片院子因此而荡起了一股风。

风从正前方的大门处掠过,大门于是吱嘎声打了开来,显出站在外面那道一身素衣的身影。

像个苍白的鬼魂般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儿,憔悴得几乎不堪一击,却又尽可能挺拔地站着,面对着突然开启的那道大门,呆呆扬着她的右手。

想是正要拍门时门却突然自动开启,将她给惊到了,然后稍一犹豫,又立即果断地提起裙摆朝着门里走了进来。

“宝珠……”他因此而微微一笑。

手抬起,院子里便再度吹起一阵风,吹得她素白的裙摆霍然飞起,吹得她斜绾在脑后的长发倏地滑落了下来,随着她慌乱的眼神在她身后一阵飘荡。

她再度被惊到了。

四下环顾东看西看,像只受惊而警惕的猫儿一样。

这令他不由自主慢慢踱到了窗边,靠在一旁盯牢了她那张没戴面具的脸,随后将手一收,将那道原本敞开着的房门紧紧闭合了起来:“宝珠……”

朱珠在院子中间站了很久。

风把她裙摆和头发吹得很乱,这令她一度有些无措。

但很快发现这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以往那些仆从,那些美丽得一个个仿佛画里走出来的家丁,这会儿从大门一路至内,她一个也没见到,就连门房里那名小厮也不见踪影,不由让她疑惑,这一宅子的人究竟去了哪里,难道是另外寻了新屋,全都搬走了么……

想到这里不由眉心一蹙。正为此惴惴不安间,抬头一望,恰好望见对面屋内那道静立在窗前的身影。

这才稍许定了定心,随后整整衣服和头发慢慢走了过去,走到门前抬手往门上拍了拍,轻声道:“碧先生在么?”

“姑娘一人至此,不知有什么要事?”

屋内传出碧落的话音,清冷一如他那双碧绿的眸子。

朱珠犹豫了阵,道:“想同先生说几句话,不知先生现在可方便?”

“呵……方便倒是方便,可惜此处今日除了在下再无旁人,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请回吧。”

“朱珠在门外说话便可。”

“姑娘想说什么?”

淡淡一句话问出,朱珠原先一肚子脱口欲出的话,却反因此蓦地咔在了喉中。

她突然想起他最后一次来到提督府时,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朱珠,你且记着,从今往后别再对我提起那个人,那个名字。否则,我便让你亲自尝尝我在那数百年时间内日日夜夜所受煎熬之苦,你可听明白了?

她自是不敢想象他所指之苦,究竟是怎样一种苦。

而无论怎样的苦,在经历几百年的煎熬后又究竟会演变成怎样一种滋味?她更是无法想象。

所以她迟疑了。

说,还是不说?

看着面前那道门,她低头用力吸了两口气,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随后笑了笑,道:“朱珠一是前来谢谢碧先生。”

“谢我什么?”

“多谢先生那日在神武门前及时出手,令两位太后和皇上得以避过如此可怕一场浩劫,也令我阿玛得以生还。”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想先生这一年来,不仅救了朱珠兄长之命,还救了朱珠,亦救了朱珠的父亲……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而先生如此浩大这一番恩情,却叫朱珠今生今世究竟能够以何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