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狐说魃道(881)+番外

那种从瞳孔中直透而出的笑,冷得彻骨,叫我肩膀猛一阵颤抖。

“好一个不知道。你没有心的么,妖狐?”

“也许。”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还苦苦追着她不肯放。”

“王爷以为呢?”

“我自是不知你究竟打着一番怎样的盘算。只是你看,这一天一夜间,她曾屡次试图说服我,说人这一生,只得一辈子。”

“的确。人这一生,只得一辈子。”

“那么,既然已经夺去了朱珠的那一生,现如今,你是想连她这一辈子也要亲手毁去么?”

“王爷此话怎讲。”

“无论多少次轮回,你都在重复着当年相似的作为,既想要她留在你身边,却又因天性和求胜的本能,而屡屡亲手将她推到危险的边缘。碧落,既然不愿安稳护着她,又何必霸占着她永不放手,梵天珠早已不是当初的梵天珠,却又秉承着梵天珠痴绝刚烈的性子,你深知这一点,却仍苦苦纠缠,难道是想要亲眼看着她彻底烟消云散么?”

一番话说完,四周静得有些可怕。

我紧盯着狐狸的脸,狐狸却始终不动声色朝载静看着,仿佛完全没感觉到我凝固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这会儿心里到底会在想些什么?

面对载静如此简单而直接地解剖着他的过往,他脸上由始至终连一丝细微的波折也没有,比莫非那张“无”的脸显得更为空无。直到最后那句话的声音被这地方宽阔的空间内吞噬干净,他才目光一转,将视线投向了我,然后朝我笑了笑:“你怎么想,小白?”

我呆了呆。

怎么想?

这三个字原本该由我问他才对,怎么反变成他来问我?

问得简简单单,轻描淡写,以至一瞬间一道剧烈的钝痛卡住了我的喉咙,卡住了我的思维,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张嘴呆站在原地,然后挣扎半天,才勉强从嘴里挤出句近乎支离破碎的话:“回家吧……我们……狐狸……”

“笨蛋。”话还没说完,他看着我眼睛对我淡淡丢下这两个字。

“回家吧……”不甘心,我再次丢出这三个字,然后朝他伸出我的手。

可惜声音太小。

小得连我自己也听不清楚,何况是他。

所以也就完全没留意到我伸出的那只手,他将目光重新转向载静,道:“那么王爷期望碧落怎么做?”

“从断处生,玄黄得失有谁凭。”

“王爷这是想同碧落下盘棋么?”

“碧落,这局棋你同我已经布了百年,怎的就忘了。”

“呵呵……从断处生,玄黄得失有谁凭。若当初知晓王爷这句话的用意,无论怎样,碧落也不会看着他们将王爷处死……”

话音未落,就听啪的声响,静躺在通道尽头桌子上那口匣子突然自动开启,从里头倏地弹出道黑光,闪电般凌空掠过,不偏不倚落进了载静摊开的掌心里。

然后被他朝狐狸面前轻轻一扔:“今日做个了断吧,碧落。”

那东西嗤的声笔直没入在狐狸脚下那片岩石内。

一把漆黑色的短剑。

时间在它身上长满了锈斑,刃口却仍是闪亮的,冰冷锐利的光好似狐狸那双眼睛,通透晶莹,闪烁着翡翠般的色泽。

“好一把利刃。”低头朝它看了眼,狐狸轻叹了声。“王爷这是将它赠与在下么?”

“你仍如当年一般善言。”

“呵,王爷用龙渊神剑制住了碧落的影子,碧落身形受到这样的钳制,自然是只能同王爷耍耍嘴皮子了。”

“我倒不知你那么容易便能受制于龙渊。为什么不躲开,碧落?”

“因为我说过,你我当年恩怨,不要累及于她,王爷。”

“你不是笃信我不会伤害到她么。”

“王爷有意,神剑无情。”

“你大可碎剑。”

“剑受王爷之血,同王爷命系一体,我若碎剑,王爷身体必受伤害。”

“你想说什么,碧落。”

“我不想同你交手,王爷。”

“只怕由不得你。”

“王爷,百年前,我因一意孤行任性所为,欠下王爷一条命债。所以今次喑守村一行,明知圈套,我听任他们俘获,听任这小白一路跟随着你,听任你将她诱导至此,听任你借助她的血破了蟠龙九鼎的结界,唤醒九王金身……所做一切,为的便是将这条命偿还给你。”

“是么。”

“也是为了将她还给你。”

说罢,狐狸看向我,还有我那只仍朝他僵硬伸出着的手。

而我那一刻几乎是连站直的力量都失去了,全身冷得像冰,软得像纸。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件为偿还他百年前所犯罪孽的物品么?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且完全不征求我任何意见就把我丢给了别人,那我到底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