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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916)+番外

但无所谓。

仅仅只剩下不到15天的时间,放肆一下又有何妨?随心所欲一下又能怎样?我喜欢这种肆无忌惮靠近他的感觉,就像他以前曾形容过的我小时候的样子——像一条狗,只要见到他就会跟在他身后,明明怕他,偏偏就是这样喜欢粘着他。然后看他眼中的平静因我的随性而被打破,看他因吃惊而谨慎,因谨慎而尴尬……

那是在我活着时从未见到过的他的另外一面。可惜,从回来那天开始,我就再没有见到过他。

虽然他如我所愿将我收留在了他的画廊里,但他自己却离开了,重新回到了以往游荡在外的生活,错开与我遇到的时间朝出夜归。于是十多天的时间稍纵即逝,他对于我的出现,除了躲避仍是躲避。

他怕我爱上他,他以为我没看出这一点。

也罢,换了一张脸就是换了一个人,无论里头的灵魂到底是谁,这都不重要,给出再多暗示他也不会明白过来,即便我不顾游戏规则直截了当告诉他我就是朱珠,他也只会认为,我在同他开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他永远不可能知晓我是谁,自然他也就因此不会费心去思考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譬如我的出现,譬如我对他说的那些话,譬如我看他的眼神,譬如我对他的纠缠……直至到了往后,在他再也见不到我了的往后,当他想起我同他这样一段遭遇时,至多只会淡淡一笑,觉得自己的生活被某个痴傻又直接的女人打搅了一阵。

然后,他的生活便又再度恢复平静。

继续在塞纳河边画着他的巴黎蓝,继续卖着那些没有标价的画,继续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想着那个早应该在一百三十九年前就转世投胎了的我……然后很快的,在时间的流逝中,他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这个在巴黎所遇到的、不请自来的过客般的‘巴黎蓝’。

当这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时,我觉得自己好似被分裂了一样。

我竟然在嫉羡着我自己,并且在怨恨着我自己在载静心目里根深蒂固的位置。

莫非这就是冥做这游戏的最终目的么?就像孟婆所说的,给予我的一个惩罚,为我前世所犯下的那些罪。

可是这多么可笑……

一边在为我毫无记忆的前世接受着冥王所施予的惩罚,一边又在为无法替代载静心中的我而爱上我,痛苦得仿佛坠入地狱永不超生。那么身处两者之间,我自己又到底算是什么?我这个死在一百三十九年前,带着所有记忆所有感情惟独遗失了自己那张脸,而被放逐到这个世界中来的人,又到底算是个什么……

这问题谁能给我答案?

无解。

12月17号,距离生日只剩三天,我终于听见画廊里重新响起了载静的脚步声。

他借着时间的错位已经避开我整整十二天,这一次总算没再继续,于是我叫住了他,试图再为自己作出最后一点努力。

但他淡淡的话音和得体的笑令我再度望而却步。

他简单一句“这与你无关”,更是令我几乎无法再继续开口,只能强忍着快要瓦解的情绪继续努力着,努力穷尽我一切方式去暗示他,谁知最后,却反而因此激怒了他。

“喂,静。”所以最后的最后,我只能带着自己最后一丁点希望,笑了笑问他,“再过三天就是我生日了,你能跟我一起庆祝我的生日么?”

不出意料,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声不吭径自离去。

留下我独自一人站在满是我画像的画廊中,我想,所谓地狱,这应该便是真正的地狱了。

一个在不知不觉中就用时间和现实将人撕得血肉模糊,却叫人永远挣扎不出的地狱。

四周那一幅幅跟我惟妙惟肖的画像,原是我心底最大的快乐,现今却是围绕在地狱外一堵堵高不可攀的墙,它们层层叠叠把我包围在里面,出不去,也无人能救我出去。

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地狱,无人可以救赎。

冥深知这一点,所以毫不在乎赠我一百三十九年阳寿,同我玩上这一把我逢赌必输的游戏。

冥说,游戏规则之三,鉴于你我力量上的悬殊差异,我会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什么叫“反悔”的机会?我问他。

他指着我发髻上的玉血沁心,对我道:“听说过《海的女儿》这个故事么?”

我摇摇头。

“我建议你在重生之后,想办法去把它找来看看。”

“为什么?”

“因为按照游戏规则,一旦超过规定时间你无法赢下这场游戏,你就会烟消云散。但在那之前,就像那个故事里所设定的,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