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写匿名投稿?”桑淮抢话,不禁讥嘲,“你也清楚我们公司的规矩,我要是不写匿名投稿,这么大的新闻能落在我头上?”
桑淮的传媒公司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凡是采集到的素材都要统一上交审核, 审核后的新闻再由上级领导分配。一般来说,像这种爆炸性的新闻会给到公司的老员工,或者与领导有关系的;而投稿不一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投稿到私人邮箱的稿件只能由这个人负责。
贺以舟蹙眉看他。
“不管你信不信,视频真是我拍的。”
“既然是你拍的,你当时为什么不告知警方?”
桑淮瞪大眼睛, 扯起胸前的员工牌:“哥, 我是记者啊!要想在上京站稳脚跟, 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新闻。而且那女人遛狗不拴绳,害别人一条人命,曝光都是便宜她了!”
说到这儿,桑淮不禁咬牙切齿:“她是漂亮,但你也别中迷魂记,我今天还听说她给人当过小三,这女人人品就有点……”
啪!
贺以舟忽然拍向方向盘,不小心触响鸣笛,尖锐的汽笛声划破耳膜,同时也打断桑淮的喋喋不休。
他的眼神凶戾到可怕,阴鸷外露,像是马上要将他剥皮抽骨。
桑淮虽自幼与母亲出国,没和贺以舟相处几年,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恐怖。
可怕。
冷汗刷的一下泌透脊背。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平静低沉的语气之下是翻腾的狂浪暴雨。
桑淮哪还敢逗留,拉开车门遛了下去。
贺以舟未动。
他清楚知道桑淮是在撒谎。
桑淮所处的那家公司的确是有这个规定,可是上级也不是吃素的,到底是私人投稿还是自己给自己投稿,一查一个准儿,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未来涉险,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初出社会的实习生。
投稿者是谁?
到底是无关路人还是……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夏晓曼。
他无法确定,也不敢确定,抱着怀疑一踩油门,驶向夜色深处。
——他要去彻查清楚。
**
桑淮一路逃回家。
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踹门泄愤。
很快冷静,桑淮在联系人名单里找到夏晓曼名字,拨打过去。
电话半天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桑淮等的烦躁。
正要挂断,嘟嘟声结束,替代而来的是一个刻意压低的女性声线——
“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吗?”
语气怏怏,显然是在嫌怨。
桑淮说:“我哥今天来找我了。”
夏晓曼一愣:“你哥?”
桑淮解释说:“你姐的男朋友就是我哥。”顿了下,“亲哥。”
贺以舟……是桑淮的哥?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这已经超出夏晓曼认知。
眼睛一下子瞪大,捂住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叫出声。
思绪乱得很,她手忙脚乱起身,迅速躲进卫生间。
“你说……”夏晓曼难以平定呼吸,“贺以舟是你哥?”
她惊讶万分,桑淮嗫嚅半天,也不好追问什么,无奈叹了口气说:“他来找我,问投稿人是谁。”
夏晓曼心里一个咯噔,双腿发软近乎站不稳。
她紧紧扣着洗手池边缘,抬起头,在镜子中看见一张因恐慌而苍白的脸颊,眼底倒映出来的,分明是不安。
夏晓曼重重咬住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镇定,“你说了?”
“没有。”他说,“我告诉他拍摄者是我,不过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相信。也只能暂时糊弄过去。”
桑淮没那么傻。
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下就把投稿者信息透露给别人,更别提投稿里的关键人物还和她有一层姐妹关系。
桑淮问道:“我哥说这件事有疑点,你老实告诉我,视频里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你没有骗我吧?”
夏晓曼瞳孔闪烁,忍不住颤抖:“你……你的意思是我大费周章的是为了陷害我姐姐?”
桑淮哑然。
“我给你投稿完就后悔了,每天……每天都希望这件事没发生过,每天都很害怕被别人知道,我甚至都不敢给我妈打电话,就怕她发现什么过来打我……”
夏晓曼说着说着掉下泪来。
隔着话筒,哭声一阵一阵传入耳膜。桑淮张开嘴又闭上,闭住又张开,周而复始好半天都没闷出半句安慰,也不好直接挂断电话,只能握着手机傻听着她哭。
终于。
有人过来打破这份尴尬。
“晓曼,我要用厕所,你什么时候出来?”
催促的是夏晓曼的室友,语气隐约有几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