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神逢场作戏后(93)
凤三说这句语气之理所当然。
丝毫没有觉得邀堂堂上神同自己回家有什么不合适的。
薄光殿里的小仙童们都很喜欢凤三殿下。
凤三殿下闹腾又爱与人亲近,那段时间就连辰虚上神也显得不那么冷冰冰了,听说凤三殿下要回瀛洲还十分舍不得。
杜衡将凤三带着走出南天门,不到百里就折返了身。
他指了指焉了吧唧的小凤凰,拱手谏言,“三殿下这样子回去,凤帝凤后非得觉得三殿下在天阙上十分受人亏待了不可。”
最终还是辰虚送的她。
在瀛洲渡口的还是那只山鸮老丈,时隔多年,看不出一点变化,站单脚独立在高高的船桅上。
老丈看着小了一圈的凤三先是一愣,“恭喜三殿下,又长大了。”
然后又转而朝辰虚行了一个大礼,带着羽族的歉意道:“上神,费心。”
辰虚护送凤三回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差点让凤后从椅子上掉下来,还以为是带人来兴师问罪的。
好在凤三在上神跟前的样子,看上去还算乖巧。
凤三拉着辰虚的衣角不松,凤帝凤后过意不去,说什么也要留辰虚在瀛洲歇一歇。
瀛洲的凤还宫与天阙上的栖梧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一面昆山宝镜。
在殿中央是一棵极其高大的梧桐,如今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
凤三一瞬化成凤凰原相,冲上半空,绕树而飞。
此刻的凤三经历了两道天劫,羽翼丰满。
长尾曳地,曲颈纤长,在瀛洲的瑞光之下,瑰丽到极致。
凤三道:“师父,我看天录上每个仙官都有画像,你帮我画一张嘛。”
辰虚手在空中一挥,凭空化出纸墨笔砚,和一张案台。
其实凤三也不知道画了多久,她栖在梧桐之上,等了一会儿就犯了困。
再睁眼时,连那副画像最终的样子都没有看到,辰虚便没有踪影了。
凤后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上神日理万机,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凤三“哦”了一声,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随即便写了一封飞符给司命告状,说帝君不与自己告别就走了。
这封飞符直到第十天才有了回信。
司命回道:兴许是走得急,殿下在回瀛洲后,功课不要偷懒。
凤三抓着这封书信,手指微动。
那封无聊抱怨的信,其实她写完就抛在脑后了。
按常理来说,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
杜衡若是不得空,就不会回。
若是他得空,多少也会调笑几句,比如莫不是刚走就开始想人了之类的。
断不会这般,隔上十天回上一句正正经经的话。
凤三那封飞符是直接送到披香楼杜衡的书案上的。
除非……
司命十天未归,这一归又想瞒着点什么,所以才这般假装轻松的回一句。
仿佛是验证自己的担忧,凤三灵台上的印记惊动。
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
这趟瀛洲小住,才刚满十天便结束了。
她留下了一道口信,便化成原相冲天而起。
长翅一振,带着金红的碎星,扶摇乘风九万里。
凤三在离南天门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看见南天门前聚着一团黑雾,执念怨气缭绕,七情六欲交缠,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守门将士神色紧张,直至看到从那层呛人的黑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人。
白衣银发,目下无尘。
他们才放下心来,叩首行礼。
辰虚并未停留,直径走了过去。
寒气乍起,一路结霜。
这时候便能看清楚,那层黑雾并非来自于辰虚本身,而是浮在空中的。
就像是从沙尘暴中经过,浮在身上的一层碎砂。
从仙辉中透出的肃杀又可以看出来,辰虚此时心情十分不佳。
这大约就是司命欲盖弥彰想瞒住的事情。
辰虚不告而别,应当是去了一趟鬼界。
凤三悄然落到了薄光殿主殿的屋檐之上。
她曾经尝试过很多次,无论什么时候,不论动作有多轻盈。
只要靠近主殿屋顶窗沿,就会被结界规规矩矩地移送到主殿正门。
但因着额间这道印的缘故,这一次她稳当的落在了檐角。
既没有被结界送走,也没有被来来往往的小童子察觉。
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主殿后的瑶池。
辰虚正闭目在瑶池之中,瑶池水缓缓留经他的周身,将浮在他仙辉上的黑雾洗净。
原本冷冽的仙辉,在潺潺流水中逐渐显露出来,寒芒大盛。
瑶池周围的玉石慢慢爬满霜花,草木冻得又干又脆,屋檐之上倒挂出冰枝。
这种情况要持续三天三夜,本来是谁也不可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