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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壁(9)

她摇摇头说:“不许我们问,不让我们知道。活在这片无生机无希望的地方,不允许我们有梦想也看不到未来。我不认为自己错了,也不想再般下去……虽然没能踏出这里,但没关系,至少我了解了。原来感情这东西,从来不由你来作主。就算强大如姑姑,她也不能为我们的心作主。”

看着她脸上泛起的嫣红,我很清楚,那并不是因为烈火。

牡丹问我:“你难道不好奇吗?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什么?我们练功至今又是为了什么?日复一日的困在这里,你难道不想到外面去看看吗?我们有这样的心,就是错,就该罚吗?一辈子这样过,你真的快乐且甘心吗?姑姑说的,就全是对的吗?她只会将我们困在这个地方,不许我们经历,甚至不给我们希望。这样的日子,我早已经过的厌烦!”

我默然无语,她说的,我一句都答不上。

最后,她看着我,眼中带出一丝悲悯的神情:“难怪姑姑选你当继承人,你与她真是一模一样,都是冷心冷情的人”

胸口一窒,牡丹从不说谎,她这样说就是这般想。

她垂了头,长发浮散如瀑,声音有如梦呓:“算了,你不明白的。但至少你帮了我,你比姑姑来,还是心软一些。”

我微曲了指节,心软无用,我帮不了她。

我到茶居见姑姑,并交上她给我的花冠。含有五行灵珠的细小花冠,这精美的发饰,却包含了强大了力量。

没有这东西,便是我也没办法独自留在七重天底层。

姑姑的表情有些萧索,似是早已经知道我劝说无用。她伸手接过花冠道:“牡丹一向是个诚实的孩子。这也正是我欣赏她的地方……可惜了!”

我心下微微一恸,刚要开口,姑姑却摆了摆手说:“女大不中留,她们的小心思我岂会不知?少女怀春之心,最是害人不浅。不让她们历一场,又怎知我一切是为了她们好呢?”

她说着,眼微微眯起。凝霜在眼底闪烁着幽蓝的光,我隐隐不安,道:“姑姑,姐妹们不过是觉得林中生活单调,并不曾有异心起,还请姑姑……”

“你不必说了,下去忙你的事吧。”姑姑压根也不打算再听,站起身来挥了挥袖子便消失不见。

先是云梅,复来牡丹……倏然想起她与我说的话:我终会让你明白,我这样做是为了你们好!

姑姑究竟想做什么呢?

我没办法劝得牡丹低头认错,也无力扭转姑姑的心意。万花林的日子依旧如昔,每日道场点名,接着便是修炼。牡丹的突然失踪,姐妹们当然心有疑惑。

但无一人提及,便是与牡丹关系最亲近的翠竹,也不曾在我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只是她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疏离,越来越戒备。一张张脸上,皆是表情寡淡,似是商量好了一般,不再让我看出半点端倪。

我可以理解,因为当初朱孝廉是我一脚踹向牡丹的裙底的。帮他的我也有份,但失踪的却只有牡丹。

顶着继承人的尴尬头衔,夹在姑姑与姐妹们之间,我觉得像是飘在汪洋里,两头不靠岸。

我不再对着铜镜自言自语,因每当坐在镜前,都忍不住要想到那个少年。既而便想到了牡丹,她仍在烈火之中执着自己的本心。

第十一章

当初一时心软,帮了她,此时反倒害了她。不免有些迁怒于那个少年郎君,此时他又在做什么呢?他只会侃侃而谈,一脸敦善无害。连我都控制不住的被他蛊诱,对外面的花花世界心怀向往。

他怎知自己一念而入,却坑害了一个姑娘。牡丹死咬牙关不肯认错,誓要对姑姑仵逆到底,真不知他当时与牡丹又说了什么,引得牡丹如此痴狂。

心里纷杂,无力可施。惟得以练功来缓解转移,竹林瀑底,我反复习练听风辨气,反复练清心,一遍又一遍,却越练越乱了神魂!

我没想到我还会再遇到朱孝廉,而且是这样快!

不仅他来了,还跟来了另两个男人。一个是清秀少年,是朱孝廉的书童名叫后夏。而另一个则手执兵刃,则神情狂放,身体健壮的英俊男子,名字叫做孟龙潭,听他说起故往,竟是那个与朱孝廉追逐入古刹的强盗!

朱孝廉仍是一袭青衫,宛如修竹,与当初分别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是神情却带出一丝焦灼。

明月如眉弯,那抺浅浅华光,让我想起牡丹媚眼含笑,元神带出的幽香。竹林茶居,雕栏画栋,珠挂屏风。他们居然又闯进来了!

我记得当时明明加了两重封印,为何他们还能轻易得入?难道说,尘世之中,也有妙法高人?

清辉之下,酒宴正酣。若非亲眼所见,我根本不相信一向如此憎恶男人的姑姑,竟然会在这里与他们把酒言欢。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姑姑的确在盛宴款待他们,不仅如此,姑姑还表现的相当的开怀。

我刚到的时候,见三个人还十分的拘束,眼中饱含了戒备,那孟龙潭手持钢刀一脸森肃。面对满桌的佳肴美酒哧之以鼻。

朱孝廉四顾频频,似在辨这里与别处有何不同。只有那个后夏的小书童,有些难耐美食之诱,抱着肚子直着眼睛,只盯着桌子瞧。

【文】不过因姑姑太过盛情,表现的又十足的好客。姑姑的笑容,似对他们有天生难以抵挡的魔力,令这三个人没一会功夫便放松下来,开始与姑姑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人】很快那个叫孟龙潭的就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姑姑还犹自不甘休的搭着朱孝廉的手在劝酒,姑姑有些醉了,身如绵蛇快要缠搭上去,斜晃着眼笑得花枝乱颤,全无平时威仪。

【书】我的眼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两人的手上,想到牡丹仍在七重天受苦,眼前的这家伙居然还在这里喝得欢天喜地,一股火就腾腾的窜起来。我也只能在心里冒冒火,又没办法去做什么,这种感觉真的挺让人觉得烦。

【屋】是替牡丹觉得有些不平,还是觉得,姑姑的表现实在反常,或者觉得,我眼中的朱孝廉,那个得了孝廉还准备上京赴考的男子,那个告诉我人贵乎交心的男子,不该是此时这般颠三倒四的模样。

只是又关我什么事呢?但我还是伸手去拉姑姑,嘴里说:“姑姑,您醉了。由弟子扶您下去休息吧?”一边说着,一边把姑姑的胳膊从朱孝廉的身上扒下来,睃一眼边上的金甲羽,那家伙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只得转投向姑姑身边的婢女吩咐 :“你们把姑姑扶下去休息。”

姑姑扭摆着像个孩子,冲着我嘻嘻笑着说:“让你过来陪客的,你反道拉我走?我还要……喝。”

酒气喷薄,连带她的眼睛都是醉意朦胧的。竟真的喝醉了吗?一向威凛有如主宰,姿态永远倨傲不凡的姑姑,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赖?

对着这样的她,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自觉的声音缓了缓说:“姑姑醉了,歇一会吧?”

她嘻笑着指着我的脸:“管家婆管家婆……”

我无语,她扭动着歪靠到边上来扶的婢女,胡乱指着朱孝廉说:“你……你带他,他们去雅……雅居吧!我去睡了。”

我见她眼波乱荡,竟无半刻定的住。看来是真的醉了,我叹了口气,让婢女撑着她。又看向金甲羽,指指已经歪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孟龙潭说:“金甲羽,你……”

我话还没说完,金甲羽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拎小鸡一样的将同样牛高马大的孟龙潭给扛上肩,转头就走。也不知要把他安置在哪?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复转眼看着一脸酡红七歪八晃的朱孝廉说:“走得了吗?”

边上的后夏过来搀扶住他,有着一双乌圆大眼的小书童赔着笑的看我:“我扶着公子吧,烦劳姑娘带路?”

婢女持着琉璃盏在前面照路,我带着朱孝廉和后夏往雅居里去,那里是位于林中的一处僻静的小屋,处于林径口,一侧是林,一侧是远远的雪山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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