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颠倒(184)
说完便摔门而出。
他边跑边恨着这个世界,耳边突然有嗡嗡的声音乱扰。
“这世界全是虚伪的仁义道德,没有爱的,大家不过是利益牵绊连结,只有变强才能让人怕你,畏惧你。”
宋弇堵住耳朵,朝丽妃宫殿的方向奔跑。
他心想,我至少还有母妃。
他看到湖畔有母鸭领着群小鸭在水中游荡,蕴在眼眶里的泪终于刷地下来了。
丽妃殿内森严,除了特定的宫人,无人能进去。
宋弇沿着鬼魂与他说的琉璃瓦墙一路往西,于一棵榕树前停下。然后将灌木丛拨开,果真露出了小小的洞。
他欣喜若狂,也不顾细嫩的胳膊被灌木丛划出几道红痕,钻出了小洞便往丽妃的寝殿跑去。
丽妃寝殿大门紧闭,四周还贴着画着奇怪纹路的黄符。
一个宫人拿着吃剩的餐食走了出来,宋弇藏至柱子后,看着宫人将门又贴了一道黄符,然后端着餐盘匆匆离去。
他垫着脚将黄符撕了,然后推开沉重的大门。
殿内云遮雾绕,烟雾飘飘袅袅,散发着一股奇特异香。
他懵懵懂懂地踩在冰凉地面,对着坐于床上的女人叫道:“母妃……”
一阵锁链“叮当”的声音响起,女人在床上爬了两下,瘦削的肩膀像是要将衣服刺破。
宋弇看到形如骷髅的女人也有些害怕,便往后退了几步。
女人问:“你是谁?”
“……”
他看着女人空荡荡的眼神,转身便想跑,鼻子兀地一撞。
梁祀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微微弯着嘴角,笑容却比不笑更为阴森恐怖。
“宋弇,你知道擅闯这里是什么罪吗?”
在巨大的体型差面前,梁祀帝像是一座巨大的山,遮住了他所有视线。
他心脏狂跳,全身血液都似凝固了。
“……”他腿脚一软,又被梁祀帝扶住。
梁祀帝声音冰冷:“未经允许,私会妖女,是通敌卖国之罪。”
宋弇被关到了漆黑窄小的屋子里。
据飘来的贴身太监的鬼魂说,梁祀帝这还是大发了慈悲的,通敌卖国本来是死罪,念在宋弇年幼且是初犯,便只罚半月的禁闭。
太监的声音十分怨恨:“殿下,你为何要瞎跑呢,我死得好惨啊。”
宋弇捂住耳朵,不想听太监任何声音。
太监的声音是听不见了,可之前的魔音却从脑海内部传了出来。
“没有人会爱你的,你母妃根本认不出你。”
“可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宋弇哭道。
“没有错,你没有错。这世界本来就很奇怪,人们本来就是丑恶的,你只能往上爬,让他们都怕你。”
“……”宋弇哭得心肺都快呕出来了,黑色的邪祟趁机慢慢慢慢侵蚀着他的神魂。
黑雾像是一团巨兽,饕餮吞噬着谢止礿身处的白芒之境。
“小谢!你快出来!子时的更声快敲了!”薛蕴之焦急的声音传来。
“不!”
谢止礿拿魂归死命砸着铜镜,一边敲一边喊宋弇的名字。
铜镜纹丝未动。
“不行,我要强行把他拽出来。”柳弦月举起手上的铜铃,铃声嘈嘈如急雨,冲刷着谢止礿与宋弇之间的连结。
谢止礿咬牙,看着逐渐透明的双手将灵力汇聚。
然后奋力一击!
“轰!”
柳弦月他们身处的现世灵力暴乱,将二人皆弹飞出去。四周摆着的瓶罐应声俱裂。
与此同时,那铜镜终于碎裂成粉齑。
宋弇身处的黑暗“咔咔”露出一道白光,接着便以那道白光为起点,自四周散开,最后光芒大盛。
黑暗与白光的交界线处,谢止礿从天而降,满手的血。
他紧紧抱住宋弇,用鲜红的手抹开他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说:“我来晚了。”
屋内灵力再次归于平息。
薛蕴之揉着摔疼的屁股说:“现在怎么样了,两人怎么还没醒?”
柳弦月满脸愁容:“他把我与他的连结强行切断了。”
“……什么意思?”薛蕴之脸色惨白。
“两人醒不醒的过来,看运气了。”
第87章 夜深忽梦少年事(八)
宋弇的苦难浓缩在八岁以前。
寻常人八岁以前的记忆应该是模糊不清的,但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被人奚落与嘲笑的感觉,以及那时时如被鬼影笼罩般的杀机。这恶意并不能归咎于他本身,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更加无从改起。
他只能将自己浑身裹满尖刺,既封锁自己又拒绝他人。
他被梁祀帝关了半月的禁闭,但他其实早就自己将自己封锁了八年。
撬开这把锁的是谢止礿,给他紧闭幽暗的内心撒了把阳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