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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陵(221)

作者: 秦小羊 阅读记录

江里尝到喉间熟悉的酸味,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叠加递进。

等洋葱完全剥开,露出最柔软的内心时,江里品到了一丝久违的甜意。甜意越过舌根,漫到舌尖上,很像吃徐福记甜橙味棒棒糖时的第一口。

他打开杆盒,取出球杆,左手托杆,右手轻轻抚摸在杆身上。

他并不知道这支球杆的名贵和稀缺程度,但看杆底的设计制造者签名,就知道它价值不菲。

球杆被特意保养过,贴在左手上试杆时也不会觉得硌手。

江里拿过几个球试手感,听到清脆的出杆声,小球滚动声以及利落的进袋声,就知道这支球杆极合自己心意。

若不是训练室到处都有监控,他就只差跳过去亲盛千陵一口了。

见江里喜欢这支球杆,盛千陵也很开心。

他取过自己那支,对江里说:“我这里面只有一张台,就一起去大厅训练吧。”

江里点点头,答:“好。”

大厅有许多空台位,盛千陵挑了其中两张,和江里一人一张,开始弯腰训练。

盛千陵练准度,江里练杆法,两人都安静无声,很快投入到专注的训练里。

其间盛千陵抬头,看一眼专心致志的江里,看他周身萦绕的自信与不羁,看他由内自外散发的朝气与活力,只觉得时间好像回溯到了2014年的夏天。

他们两个人也是这样,在两张紧挨着的球台上练球,一练一整天。

仿佛什么也没有变过。

仿佛他们根本不曾分过手。

练了一会儿,江里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整个集训中心最角落的位置,江里洗完手,扯出几张纸巾擦了擦,然后往练球台走。

才转过弯,他看到盛千陵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喝水,而盛千陵面前还站了个清瘦的男生,正居高临下和他说话。

那男生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卫衣配长裤,背影看起来很瘦,胳膊和腿都细细的。

他开口就说:“陵哥,你带人来我们这了?”

明明是挺正常一句话,江里却莫名从中听到了委屈感。

他下意识觉得不舒服,尤其那句「陵哥」叫他不悦。因为他听出来,这个称呼里有些不清不楚的不明意味,还隐隐透着暧昧。

盛千陵不欲交谈,脸一偏,目光落在后面江里的脸上,神色顿时松懈下来。

可面前的男生还在喋喋不休:“陵哥,那人是谁啊?你不是从来不带生人进来么,同哥他们说你还带他练球了,是新来的职业选手吗,可带新人不是教练的事吗?新人凭什么分散你的精力?”

江里听得忍无可忍,一点儿也没有旁听回避的自觉,开口说:“付郁。”

付郁背一僵,很快回过头与身后几米远的江里目光相接。

他们其实有六七年没见过了,但付郁从来没有忘记过江里的脸。

他一直记得,在那一年「时光杯」业余斯诺克台球赛上,拿了冠军的江里,和他从小便钦佩的盛千陵有着过分亲密的关系。

见了情敌,付郁分外眼红。

他一改刚才在盛千陵面前的温柔乖顺,微微扬起脸,有些高傲地说:“原来是江里啊,过了这么多年了,都没听过你的消息,你还会打球吗?”

付郁从十二岁到十九岁,都一直把盛千陵当作自己的标杆和精神支柱。

面对获得偏爱的江里,他实在给不出好脸色。

而江里看着付郁这张已经长成大人的脸,听着他夹枪带棍的嘲讽,嗤笑道:“呵,手下败将,也敢上门来挑衅。”

说罢,他很自然地坐到盛千陵身边,拿过盛千陵喝过的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又递回去。

十分自然,且故意。

付郁还是少年人心性,沉不住气。

他见江里故意刺激自己,愈发不屑地说:“手下败将?我和你打比赛那一年,才十二岁。现在呢,我成了职业选手,你呢?我说过的,迟早会打败你,你现在有没有胆量和我比一局?”

付郁已经受过职业训练,被比赛氛围熏陶过,算得上是一个成熟的职业球手。

如今这么直接地给江里下战书,其实是有些仗势欺人逾矩过分的。

可是江里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往盛千陵身边靠了靠,手臂贴上手臂,才说:“你输了怎么办?”

付郁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看一眼他一直以为有洁癖不与人靠近的陵哥。

“……”

想了想,他说:“我输了,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道歉。”

并不算有诚意,但江里也不挑三捡四,随口问:“你赢了要什么?”

付郁很想说「赢了就把盛千陵让给我」,但他说不出口,也不敢说。

只好随便扯了一条:“我赢了你就不要再来我们集训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