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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故事(6)

只是这六年来,海边那晚的那一幕,在她脑海中荡漾了两千个日夜,不曾有一刻消弭。

计迦楠边听歌边打开微信,点入最上面的那个聊天框,看了眼那照片和那四个字,她打字:

“其实早上我就在路上遇见过宁总了,不方便打招呼。”

过了三分钟,他回过来:“哦?你认识我?”

计迦楠表情乖巧,手上胡乱戳着屏幕:“在你们公司官网见过宁总的照片。”

闲着没事,她和他多聊两句:“宁总一大周末的,也是去加班?”

宁硕说:“不是,去看了场比赛。”

比赛?什么比赛?

不过计迦楠适可而止,并没有刨根问底,这不重要,反正他是跟谈之醒去的,也不是跟女人去。

只是她又联系上了早前的那一面,问:“那中午呢?在京景见到您还挺意外。”

“去和朋友约饭。京景是我一个朋友的产业。”

计迦楠嘴角轻勾,了然颔首,手上随意再回复两句就很有分寸地结束了聊天。

这一天计迦楠除了吃饭没踏出过房门,她那位母亲大人因为早前那两句拌嘴,直接没和她一起吃饭,做好了还据说出门去了。

计迦楠清静地自己吃了午饭,下午在家里休息。

周二的天气似乎回暖了些,也可能是计迦楠出门晚,会议是下午两点半,那会儿正是一天之中最暖的时候。

计迦楠直接从家里乘车到宁氏大厦门口。

到他们会议室所在的六十层时,对面一部电梯恰在同一时间开了门,出来的男人身着宽松的银色西服,单手插在口袋,薄唇含着支抽了一半的烟。

那一刻,他出门边把烟摁灭在电梯口的灭烟台,边偏头睨她。

整条三米宽的长廊远近都没有他人,他这样歪头笔直地瞅来,计迦楠下意识在脑海里回想自己今天的着装。

今天她恰好也穿了一身职业裙,银色的,掐腰短裙,很称身材,外面套着棕色风衣,黑丝裹着细腿淹没进细高跟里,干练不失柔美,也依然涂着大红唇,依然和当年的藏蓝色的校服大相径庭。

说实话,她昨晚自己拿相差六年的两张照片看,都不太能认出来那是自己,别提他当年统共也只见过她两回。

对面的男人嘴角含着三分笑,礼貌又生疏,像跟个不生不熟的人打招呼。

计迦楠虽然猜测他还是很难认出她来,但还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她想着去补个妆躲一躲,所以就也只是客气单调地点个头就先拐去了不远处的洗手间。

没想到后面男人也进来了,计迦楠心一抖,不动声色地斜睨他。

男人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大概是冲散烟味。

计迦楠拿着支口红,轻轻涂了下就抿唇没再动。

可能是这种场合不说话过于生疏到离谱,不符合游走于商场的人物情商,所以隔壁适时传来了男人清泉般的低语:

“计总来这么早。”

计迦楠扬起红唇:“不早,只差十分钟就开始了。再说,宁总都来了。”

“都?”

“你们是出钱的嘛,怠慢一下也没什么。”

镜子里的男人不可捉摸地轻笑了下,很淡,接着不紧不慢地问了句:

“计总没看出我对贵公司的诚意?”

计迦楠没来由觉得这话压迫感十足,一下子脑子清醒过来,眼下跟她说话的不是她的宁硕哥,是……宁氏大总裁。

怕大佬误会她对收购条件不满,回头更加变态地临时压价,所以她马上解释:“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开个玩笑。”

他又好像也只是随口一说,话锋一转就道:“结束后,还留下工作吗?

计迦楠被这大起大落的整得头有些晕,手撑着台面稳了稳。

不过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突兀地在她进洗手间后跟进来,一起在这公共洗手台磨蹭,原来是打探她会不会留下来继续工作。

这个资本家,不做闲事。

计迦楠忍不住略微侧眸,睨了他一眼。

宁硕也平平静静地迎上她的目光,抽了个纸巾淡定自在慢条斯理地擦拭。

计迦楠把手指捏的口红丢入包里,也伸手去洗了洗,坦白说了句:

“我还没决定。”

“橄榄枝很多?”

他风轻云淡地接话,语气平常得好像在闲侃,完全没有那种谈生意抢人的紧迫感。

计迦楠心里无法控制地感慨,这些年,他在这些生意场上都游刃有余了吧,原本私下里他的性子不是这样的,更慵懒一些,不怎么着调,偶尔会开开玩笑。

她歪头,对着他更加淡定地、一脸无害地笑了笑:

“看破不用说破,宁总。”

他目光还在她脸上,一眼不眨地瞧,而且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眼珠子在动,在沿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甚至嘴唇看,好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