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失灵(36)

他看着路尘放好吉他，从舞台上下来。

再一步一步的走到他身边。

“绝对不会放弃的。”

路尘的呼吸还没平息，带着点喘息，然而话语带上温热的呼吸钻到了裴回时心里。

路尘朝他笑，在酒吧零星的灯光里，裴回时却像看到了夜空里的星。

然后就听路尘蛊惑一般说：“既然休息了，和我一起出去玩就当散散心，好吗？”

裴回时想，一个omage对一个alpha发出出去玩的邀约能是什么意思？太过于清晰明了，他知道自己该拒绝的。

然后就听到自己说：“好。”

裴回时唾弃了自己几秒，可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都不会拒绝路尘的提出的要求的。

他想，要是路尘现在和他表白，然后吻他。

他恐怕都不会拒绝的。

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路尘听到这样的答案满意的笑了起来。

然后将自己的银杏玫瑰从众多的礼物中拿出来递给裴回时，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虽然看起来这个礼物有点敷衍。”

“但这也是我亲手做的。”

“我改天再补给你个生日礼物。”

裴回时笑了，像是冰雪初融，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出晶莹的光芒：“不用了，这个就很好。”

路尘提醒了一句：“里面也有个小惊喜。”

裴回时问：“什么小惊喜？”

路尘笑嘻嘻的说：“告诉你还算惊喜吗？”

“回去发掘吧。”

已经凌晨3点了，裴回时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他端着酒站在窗边，一口一口的抿，满脑子都是路尘。

看着半夜的北城，繁华依旧，裴回时心里太乱了。

这么多年路尘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

95%以上的契合度像个魔咒，攥的他心狠狠的疼，异于常人的契合度像重复过去。

是他站不起来，落在回忆里不肯出来，是他犹犹豫豫翻来翻去的耽误路尘，直到现在……

裴回时的目光落在那束银杏玫瑰上，屋外的风透过窗户吹着那束玫瑰微微晃动。

透过那束玫瑰，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玫瑰味的男人。

宁初尧温柔的眉眼，含笑的语气：“小时。”

然后就是被捂住的眼睛，散落的玫瑰香味，最后宁初尧无声无息的躺在那。

裴回时的手一抖，酒撒到了地上，他顾不上擦，只低低的颤抖着叫了一声：“小爸…… ”

闭了闭眼，脑海中却忍不住想起裴亦宸最后的样子。

就在他第一次主刀的手术成功后的第二天。

裴亦宸穿着宁初尧最喜欢的西装，怀里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

地上碎裂的水杯，空荡的药瓶，床头柜上凌厉的字迹。

小时亲启。

那个会和他玩水枪的父亲，死在了宁初尧离开的那天。

那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父亲，死在了他光明人生开头的第二天。

遗书里的一字一句，像是刻在裴回时的骨血里。

裴回时喃喃的背：“亲爱的小时，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裴回时大概能想象到裴亦宸写遗书的样子，应该也是严肃的，像是平时在签署公司文件一般专心。

但也或许略微不同，应该也是解脱的。

他马上就要去见宁初尧了，他挚爱的伴侣。

也是他完全契合的omega。

AO之间的契合度越高，他们越无法离开彼此。

裴回时的理智上当然是能够理解父亲做的决定的，他看着裴亦宸这么多年痛苦的生活，时常陷入回忆的样子，他知道确实是父亲的解脱。

所以他安静理智的准备了葬礼。

可事实上，这件事的影响比他想象中大的多，而他一直没有发现。

直到他再次站上手术台，却发现自己无法拿起手术刀。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颤抖的双手，一片空白的脑海。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当他醒来的时候，医院领导没有责怪而是关怀的说，希望他能去休假调整一阵。

而裴回时明白。

他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他为了宁初尧学的医，他这么多年无时无刻的不再想，要是那会他会医术能够及时的给宁初尧止血，会不会小爸就不会死了，父亲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是父亲死了。

他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无法救宁初尧。

也无法救裴亦宸。

自此，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作为医生，他知道自己病了，所以他理智的去看心理医生，可他心里并不想好起来，所以那些药物干涉和治疗手段对他毫无用处。

慢慢的他的心里问题严重到他丧失了嗅觉和易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