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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拥明月(132)

“那就加上。”姜缨瞧了一眼少年的神情,便对那工匠道。

临近黄昏,有人入楼来寻。

是姜缨手底下的人。

“公子,蜜饯酥皮饼是一家饼铺新弄出来的玩意,那饼铺在玉京有整整八家,因为卖得好,被人学去,如今卖那饼子还有另外七家,与那些桐油店接近的,便有四家,”出了银楼,姜缨对少年道,“那饼子也许是他们在路上买的,根本不是在他们藏身的近处买的。”

“不。”

黄昏余晖灿灿,少年的眉目却冷极:“好巧不巧,蜀青造相堂财宝在栉风楼的消息经人放出,那些来围攻栉风楼的门派中,便有中了他陈如镜掌法的人。”

“公子的意思是放出造相堂消息引各大派围攻栉风楼的人,便是陈如镜?可他怎会知道?”

姜缨心中疑云更甚。

“也许,蜀青造相堂还有漏网之鱼,说不定那条鱼,就是他陈如镜。”

折竹眼底一片冷冷沉沉:“两日前,我才买过这蜜饯酥饼,今日他便让我瞧见那些饼渣。姜缨,他不过是在告诉我,他便是引我来玉京的人,他也知道我是谁,他更希望我找到他。”

“既如此,他又为何这般拐弯抹角?”

姜缨思及那旧院里打斗的痕迹,便恍悟:“难道说,有人不愿让他见到您?”

折竹牵唇,却并不答,只淡声道:

“去弄一张玉京的舆图。”

——

流霞被夕阳灼烧融化,并不均匀的浓郁色泽点缀在琉璃瓦檐,含章殿的宦官入纯灵宫传了淳圣帝口谕,命明月公主入含章殿用晚膳。

商绒本以为淳圣帝是因她今晨先拒饮神清永益茶,又逃清醮才传她过来,但直至用罢晚膳,淳圣帝也并未向她问起此事。

晚膳才用罢,淳圣帝便一如以往那般,领着商绒去赏他新得来的一幅山景图。

商绒沉默寡言,只有在淳圣帝询问她时,她方才会应上一声,淳圣帝早已习惯她温吞静默的性子,自己说得高兴。

“明月,可还因为薛家的事,怪朕?”

可他忽然转了话题。

商绒一怔,她抬起头,迎上淳圣帝那双眼,那明明是一双慈爱的眼,却令她心中恐惧。

她抿紧嘴唇。

她说不出“不怪”二字,帝王温和的眉目之下似乎总蕴藏一分尖锐的压迫,可她以沉默相抗,半晌,他徐徐一叹:“明月,你年纪尚小,不知朕的用心,更不知防患于未然,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商绒垂着眼帘,喉咙发紧。

淳圣帝在等她,等她承认他的旨意,可殿中寂寂,好一会儿,他也没等到她开口说话,他的神情微沉,但见她郁郁寡欢的眉眼,他苛责的话语哽在喉间半晌,与她对峙。

“陛下,贺大人与小贺大人,还有敬阳侯已在殿外候着了。”

宦官德宝一进殿便察觉到气氛不对,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躬身上前禀报。

“让他们进来。”

淳圣帝开口。

贺仲亭父子两人与敬阳侯一进殿,便瞧见那位明月公主,敬阳侯的神情一滞,随即与贺仲亭父子一道跪下:“臣,拜见陛下,拜见明月公主。”

商绒有些恍惚,听见声音也没抬头。

贺星锦听见淳圣帝唤他们起身,他站起来的瞬间,不经意般瞥了一眼她。

那位小公主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鬓边的步摇晃也不晃。

“敬阳侯,贺卿,你们快来瞧瞧,这幅山景图如何?”淳圣帝将两位臣子招来身边。

“奇绝。”

敬阳侯捋须一观,点点头,称赞道:“这笔法纯熟,行云流水,实在是不可多得。”

“是么?”

淳圣帝眼底带笑,却道:“比之你儿知敏如何?朕听闻,他在山水上的画工极好,诗文也不错,朕原还有意让他入朝。”

此话一出,殿内方才还柔如春水的气氛顷刻结冰。

敬阳侯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他立即俯身跪下去:“陛下,犬子任性,皆因臣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

商绒看着,那佝偻身形伏趴在帝王脚边的敬阳侯,便是赵絮英的父亲。

帝王的心思向来阴情难测,谁也不知他此时究竟是怒是喜。

“赵卿这是做什么?起来回话。”

淳圣帝看也没看他。

“是……”

敬阳侯冷汗涔涔,缓缓起身。

“朕不过是怜惜知敏之才,想让你劝他早日回来,”淳圣帝的面色平静许多,“何苦为了一桩亲事而意志消沉。”

“是,臣谨记。”

敬阳侯垂首低声应。

“贺卿以为这画如何?”淳圣帝不再继续之前的话头,转而去问一旁的贺仲亭。

“的确极妙。”

贺仲亭恭谨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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