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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拥明月(183)

然后他心满意足,转过脸,一个人静默地欣赏洞外淋漓的秋雨。

哪怕是一个人看,

他也看得很高兴。

商绒睡得很香,只是脖子有些酸痛,也不知何时雨声变得隐约,她被人扶着站起身来,睁开眼睛还有点茫然。

折竹背起她走出洞外,雨势绵软许多,成了如针一般的细丝,天色微微泛白,勉强能教人看清脚下的路。

“若是困,就继续睡。”

晨雾里,他的声线有一种清亮的朝气。

商绒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不甚清醒地半睁着眼望着他的侧脸,暗淡的光线里,他的姿容情态皆透着一种冷感。

“我可以自己走的,折竹。”

她看见他眼睑底下那片倦怠。

“你的脚不是磨破了?”

折竹一双凌厉有神的眸子扫视着葱茏草木。

商绒一愣,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脚被鞋子的边缘磨破,却仍被他轻易看穿,她抿了抿唇,枝叶轻擦衣袂,洒出的露珠点滴落在她的脸颊。

折竹专寻了无人开辟的野径,他们本就已离山下近了,又尽力避开了那两个星罗观道士去的方向,凭着他的轻功很快便在天色彻底亮起来前到了山脚底下。

风雨俱停,朝阳亟待破云而出。

商绒执意要折竹将自己放下,与他步行到了玉京城外的一处破落土地庙,姜缨等人已在这里许久,见到商绒与折竹终于出现,才长舒了一口气。

“公子,衣裳都已经备好,其它的用物也都带来了。”姜缨指着那土地塑像后头,说道。

“嗯。”

折竹淡应一声。

待姜缨等人出去,商绒便抱着干净的衣裙去了土地塑像后换上,再出来,她看见折竹也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

“过来。”

折竹朝她勾了勾手。

商绒走过去,便被他按着肩在那铺了旧衣裳的长条板凳上坐下,她看着他打开一旁的盒子,其中盛放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具。

折竹才将盒子里薄薄的面具拿起来,便见商绒乖乖地仰起脸,他眼底浸出一分笑意,帮她将面具一点一点地粘好。

“你也知它的味道又苦又酸,你若执意要与我在一处,只怕要日日忍受这种味道。”折竹的手指一寸寸抚平面具的边角。

“之前也是这么过的。”

商绒看他拿起来盒子里的黛笔,又说,“哪怕要这样一辈子,我也愿意的。”

折竹握起黛笔的手一顿,迎向她一双干净的眼。

一辈子。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这庙宇的门也是破的,湿润的山雾在门前缭绕,折竹用一支黛笔细致地将她的眉勾描得杂乱难看,他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东西,说:“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今日的玉京城很明显有些不一样,街上多了许多巡查的官兵,但商绒却并没有在街上瞧见哪里有张贴自己的画像。

姜缨新找了一处藏身地,是个逼仄的小院子,商绒坐在院中任由折竹替她清理包扎手掌的伤口,又听他说如今的她已经葬身火海,她便惊愕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星罗观起火,临清楼里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一具是那位蕴贞公主,另一具则是公子事先安排好的替死鬼。”姜缨在旁说道。

“什么替死鬼?”

“一个想杀公子却失了算的女杀手。”

姜缨所说的,便是那红叶巷堆云坊的女掌柜,那女子始终不肯说出半点关于妙旬的消息,他们自然也懒得再留其性命。

“可谁都知道我在温泉沐浴,我又怎么可能死在临清楼?”商绒记得昨日守在那石门外的人并不少。

“蕴贞在星罗观修行,自然有可能知道那条小径,她将你从中带出,你们二人在临清楼中起了争执,打翻了烛台,故而双双葬身火海。”

折竹气定神闲,“这故事,自有梦石替你我去圆。”

“蕴贞……死了?”

商绒怔怔地望他。

折竹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轻抬起眼帘来,平静地盯着她:“昨日,她可是存了心要杀你。”

商绒半晌才道:“我能理解她,却不能认同她。”

禁宫之中,从没有容易的人。

做帝王的儿女,蕴贞的母妃不受宠,她在宫中自小亦是如履薄冰,但她一叶障目,只看得见表面的浮华,不知浮华之下,她们其实各有各的枷锁。

“姜缨。”

商绒正失神,却听折竹忽然唤了一声那青年。

“去景丰楼要一桌席面回来。”

折竹包扎好她的手,抬起眼帘看向姜缨。

“……啊?”

姜缨愣了一下,但对上少年那般冷淡沉静的眸子,他忙不迭地应声:“是,属下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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