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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拥明月(185)

大夫收拾好药箱出去,温氏便忙用帕子擦了擦贺星锦额上的汗:“好歹你这条命还在,否则你要我与你父亲该如何是好?那烧着了的楼阁你也敢往里闯。”

“母亲,里面是两位公主,我如何能不去?”

贺星锦坐起身来,声音有些沙哑。

“即便是公主又如何?你进去难道能灭了火不成?”温氏心中仍旧后怕,“旁人都不敢进,偏你能耐。”

“母亲应知,那楼中有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又怎么了?”

温氏一心只有自己面前这个儿子,此时又只与他在这房中,她说话便没了些顾忌。

贺星锦却是一顿,他抬起眼帘来。

半晌,他忽然问:“母亲可曾往宫中送过祝文?”

“祝文?”

温氏一头雾水,“什么祝文?”

贺星锦神色微变,他知晓自己的母亲素来是泼辣性情,根本不是那位明月公主口中温柔熨帖的温夫人。

她信佛不信道,又怎会往宫中送什么祝文,更不提亲笔手书。

可明月公主并没有对他说谎的理由。

贺星锦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隐秘的东西,却又毫无头绪。

“子嘉,你难道真如你父亲所说,对那明月公主……”

温氏久不闻他说话,她瞧着他臂上的伤,话说一半她顿了一下,转而道:“我听说那位明月公主是不能成婚的,何况如今,她已然仙逝。”

临清楼中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

凭借着两具尸体身上未烧化的首饰,凌霄卫已确定一位是蕴贞公主,另一位便是明月公主。

而那位幸存的蕴华公主一口咬定,是蕴贞将明月迷晕从温泉池带出,蕴华本以为蕴贞只是想吓唬明月以泄私愤,却不想她竟要对明月下死手,蕴华上前想劝,却与蕴贞起了争执,蕴贞将她从楼上的窗户推出来掉进了湖里,而她则失手打翻了烛台,烧着了幔子。

那时明月公主尚未苏醒,至于蕴贞为何没有从楼中逃出,蕴华只说自己不知道。

昨日淳圣帝闻讯后,当即吐了血,昏迷过去。

贺星锦与父亲贺仲亭在宫中整夜,到今晨,贺星锦才独自回府。

可是,

明月公主真的死了么?

母亲仍在一旁絮絮叨叨,贺星锦却根本无心去听,他不断地想起凌云阁中那一面,他不断想起昨日那神秘人腕上的疤。

“子嘉,你的伤如何了?”

贺仲亭脱了官帽,匆匆踏进门来。

“父亲,并无大碍。”

贺星锦回过神。

贺仲亭将官帽交给温氏,又在椅子上坐下来,瞧了瞧他臂上的伤,又接了温氏递来的茶碗,道:“陛下这一回是病来如山倒,这会儿也还没清醒过来,昨日你在临清楼可发现了什么?等陛下醒来,我也好代你回话。”

贺星锦不止是被烫伤了手臂,他见了浓烟,嗓子也哑了许多:“火势太大,我……看得也不清楚。”

只是那火势究竟为何会蔓延得那般剧烈?他收敛着心中的疑惑。

“临清楼外头呢?当时可有什么异常?”

贺仲亭又问。

贺星锦思及那身着白袍的神秘人,他是率先到的临清楼,后来的凌霄卫根本没瞧见那神秘人的身影。

他垂下眼帘,摇头:“没有。”

贺仲亭凝视他片刻,随即点头,道:“近些天你便好好休息,你伤的是右臂,也不便再忙公务。”

贺星锦颔首:“是。”

贺仲亭说罢便起身带着温氏走到门口去,他又忽然停下来,回过头,看向坐在床沿的贺星锦,他忽然唤:“子嘉。”

“你该放下。”

贺仲亭瞧不出那片阴影里的贺星锦是什么神情,见他一言不发,贺仲亭轻叹一声,与温氏相扶出门。

秋风萧瑟,日光凋零。

贺星锦仔细回想起自己在宫中做御前侍卫的那几年,他才惊觉自己在含章殿见到她的每一回,似乎都不曾见她笑过。

她明明,是大燕最尊贵的公主。

可她,为何并不快乐呢?

——

暮色四合,月明风清。

才沐浴过,只穿了一身雪白单袍的少年坐在院中擦拭着自己心爱的软剑,姜缨则立在一旁说道:“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给梦石派来的人递了话,他此时应该已经知晓明月公主无恙。”

“嗯。”

少年淡应一声,没抬眼,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公子,依属下看,您又何必再与那梦石来往?反正如今您已将明月公主救出,何不彻底断了与他的联系?”姜缨又道。

“梦石根基未稳,便想抛掉凌霜这枚棋子,但他很显然高估了商息照。”少年将软剑与布巾都放到桌上,端起茶碗来,“商息照找的那些废物没能杀了凌霜,如今凌霜想必也回过味来,他知道梦石对簌簌不一般,而梦石此番却借病歇下了星罗观的差事,这难道不反常?如今,他必定是要对付梦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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