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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拥明月(23)

她正不知所措,看到他落在一旁的软剑便要伸手替他拾来,却听他忽然道,“别碰。”

商绒的手顿住,她回过头来,对上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问,“不是假的吗?”

自他拿出那颗玉绿色的东西来时,商绒便知他是在骗那些山匪,那哪里是什么解药,是她吃过的糖丸。

折竹身上总是有很多的糖丸。

“不过是一种药草的汁液,沾上就会又麻又痛,”折竹的眼睛添了笑弧,声音里裹了几分不算浓烈的醉意,“我涂来玩儿的。”

若只是短暂触碰倒也没什么,但那刀疤脸将他的剑拿了一路,自然沾得多些,后来那寨主握着酒碗迟迟没松手,因此也沾上了一点。

商绒惊愕地望着他,片刻后又去看他的手,“那你呢?你握剑的时候,沾上它就不觉得疼吗?”

如果不是疼得厉害,那个刀疤脸又怎么会深信自己是中了剧毒?如果那药草的汁液不够厉害,又怎么会随着刀疤脸的手汗而沾染在酒碗上,令那寨主也相信自己中了毒?

“我可不疼。”

折竹嗤笑,他盯着她,“我说的也并非都是假话,譬如,我的确很讨厌旁人碰我的剑。”

商绒心中觉得怪异,可她沉默地打量他,少年眉眼张扬,竟真不见一丝不适或痛苦,他白皙的面庞因酒意而微微泛红,一双眸子潋滟生光。

“那为什么我也没觉得疼?”商绒记得他扶过她,也替她粘过面具。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用水就能洗净。”

折竹的语气懒散。

商绒闻言,不由一愣。

原来他常常净手,并非是因为什么洁癖,而是他有时会在剑柄上涂那捉弄人的东西。

她没说话,却不禁想起方才在那山匪的厅堂里,他不动声色地看穿那三人的本性,故意先杀了其中最不肯上当的二当家,留下来那两个,他只用一番话,一颗糖丸便引得他们自相残杀。

近百的山匪,留下一半来,再被他一个人杀得精光。

此时商绒终于明白,在山径上他那句“藏不住便不藏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雪野之间风声呼呼。

“这个秘密,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折竹半睁着眼,嗓音清澈而凛冽。

他说的秘密,是他饮酒只能两口的这件事,纷纷的雪花落在商绒的身上,也落在他浓密的眼睫,此地白茫茫的,喧嚣的从来只有风。

商绒双手枕在膝上,抬头遥遥一望,寒雾白雪交织作极致的荒芜,满眼尽是陌生而冰冷的风光。

“我有什么人可说的?”

她回过头来,“折竹,我只认识你。”

第12章 去消夜

“我只认识你。”

折竹乍听她的这句话,他盯住她被寒风吹得发红的鼻尖片刻,上浮的酒意也许令他神思不够清明,他手臂挡在眼前,极轻地笑了一声,却又一言不发。

商绒从没见过折竹这样的人。

远处倚靠山壁的匪窝被烧得不成样子,融化的雪水涓涓而淌,他却在树下枕雪而眠,竟也十分安然。

商绒却要打破他这份安然,她摇晃他的手臂,“折竹,你起来,不能在这里睡。”

折竹被她强拉着坐起身来,肩上发上沾染的雪颗颗晶莹,他撩起薄薄的眼皮看她片刻,随即在雪地里捡起软剑缠上腰间。

商绒扶着他顺着来时的曲折小径下得山去,回到原本那条山道上时,折竹已酒醒大半,风声吹拂草木之声在耳,他忽然停住。

商绒随之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仍是在清晨时遇见山匪的那一处,如今聚集着一众人,黑压压的数百人将前路生生阻隔。

早前被山匪扔下崖去的尸体如今也一一陈放路旁,他们之中还有穿着官差袍服的,其中那领头的捕头正与身边人说话,却冷不丁地瞧见不远处的那一对儿少年少女。

商绒如今脸上没有面具,见了这些官差便心有不宁,她踌躇后退一步,折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与那捕头对视一眼,回头来将她的兜帽再往下拽了一下,遮掩她大半张面容。

“走。”

他简短一字。

商绒见他已抬步往前,便也只好跟在他身后。

“二位从何处来啊?”

那捕头一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瞧他们两人近了,便上前盘问。

“淮通。”

折竹说道。

淮通也属江陵,与南州是一个方向,如此也说得通。

“为何不走官道,偏要走这偏僻山道?你们可知,此处近两年常有匪患,”捕头说着,回头指向那路边的数具尸体,“瞧瞧,这些还是镖局中会武的能人,可都交代在这儿了。”

“只是听人说这条山道离东源县近些,”折竹瞥向那十多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面露忧虑,“她得了要紧的急症,我们此行是要去东源县寻那位老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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