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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拥明月(36)

无瑕中,却又沾染了殷红血迹。

“都喝了?”

少年另一只手捏着那只才从地上捡来的玉葫芦,浓密的眼睫一抬,他犹如沾着霜雪的嗓音里乍添一丝愕然。

商绒没说话,只是努力睁着眼睛看他的脸,隔了片刻,她冰凉的指腹触及他的脸颊,在他更为惊愕的目光中,她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他脸上的血迹。

末了,她舒展手掌,给他看她手指间的红。

“噗”的声音蓦地传来,商绒一下回过神,只见被她添多了柴火的瓦罐煮沸,鱼汤从瓦罐里冒了出来,流淌到风炉中又发出“滋滋”的声音。

她一下慌神,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捏盖子,却被烫得指腹一痛,她狼狈地缩回手,站起来又撞到了桌腿。

膝盖痛得厉害,她却也顾不上,忙要找布巾来,却听墙根处一声重咳,她回头,正见那道士皱着脸,就要睁眼。

她一摸自己的脸,当下一慌,也顾不得瓦罐了,拿起来桌上的面具,快步掀开青纱帘子冲了进去。

“折竹!”

她还没到床边去便急忙唤他。

竹床上的少年早在鱼汤煮沸时便已经清醒,此时他睁开眼睛,看她慌慌张张地跑来,又听见帘子外的动静,他便知那道士醒了。

坐起身来,折竹从一旁的布袋子里取出来一只木盒,简短道:“坐过来。”

商绒立即在床沿坐下,看他从盒子里取出来一张全新的面具,她就乖乖地仰起脸,等着他。

道士梦石才清醒过来便是好一阵头晕目眩,他晃了晃脑袋,勉强睁起眼睛,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身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十分警觉地撑着墙壁,踉跄地站起身来,还未仔细打量这间屋子便听到一道极年轻的声音:“醒了?”

那一把嗓音清泠又悦耳。

梦石抬起一双眼睛,透过那拂动摇曳的青纱帘子,隐约瞧见两道身影。

“你们是谁?”

梦石捂着自己的胸口,才发觉自己身上不知为何沾了不少湿润的泥土。

“救你命的人。”

少年似乎仍有几分未消散干净的睡意,声音听着慵懒。

“我梦石不过是一落魄道士……”梦石这话才说出口,又想起前日狱卒同他说过的话,他又停顿一下,随即凄然一笑,“不,如今只怕连道士也不是了。”

他再度抬首,“不知我这样的人对于公子来说,又有什么价值?竟能令你费此周章将我从死牢劫出来?”

“道长广结善缘,想必即便不是我,也会有旁人救你。”折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轻轻地在商绒的鬓边一点点按压着面具的边缘。

他的气息如此相近,商绒听见他这句话,不由睁起眼睛看他,可当他对上她的目光,她又飞快地垂下眼睛去。

“旁人?哪有什么旁人,”梦石不知里头的境况,他只听少年这一句话便摇头,看向窗外的天色,“若不是公子,只怕今日便是我的死期。”

而折竹听见他这句话便知祁玉松并未事先知会他什么,他甚至不知祁玉松想救他。

他不紧不慢地替商绒粘面具,隐隐扬唇,道,“我之所以救你,其实是因我与容州知州祁玉松有些旧怨。”

与知州祁玉松有旧怨?

梦石一愣。

“我将你救出,便是他祁玉松的失职,如此一来,孙家的那位晋远都转运使哪会轻易放过他,你说——是不是?”

少年慢悠悠地说。

“就因为这个?”梦石仍有些犹疑。

“不然呢?”

折竹终于粘好了商绒的面具,他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后颈,冰凉的温度令商绒一下睁开眼睛。

折竹轻抬下颌示意她,那双眼睛剔透又清亮。

商绒也不知为何,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忙低头去将腰间荷包里的一只断的黛笔取出来乖乖递给他。

“梦石道长,我必须提醒你,如今你不但是孙家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仇人,更是祁玉松亟待解决的麻烦。”

黛笔的尖儿有点粗,折竹在床沿磨了磨。

“公子究竟想说些什么?”

梦石此时并看不清那少年,他的眉头皱起来,抬步想要走入帘内,却不防一枚纤薄的银叶刺破青纱帘飞出来,擦着他的脸颊嵌入他身后的墙壁。

梦石的双足顿时像是生了根,没再挪动一步。

“没什么。”

他听见帘内再度传来那少年的声音:“只是想问问你,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

梦石后背已惊出冷汗,可他到底也有一夜连杀孙家三人的本事,他此时并未有什么惧怕的神情,反倒平静又坦然:“若能活,谁想死?”

岂料,听了他这句话后,折竹蓦地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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