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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拥明月(77)

“折竹。”

她盯着他,“我也很感激你。”

除了薛淡霜,无人在意她是否开心,无人在意她是否喜欢某样东西,就连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得不期望,不想要,不敢要。

可他,却不一样。

杨柳河上琵琶碎声如雨落,梦石已在河畔找了船,商绒与折竹才上船,便有一桌消夜送上,那船夫划着船过画桥洞,竹竿击打水声,朝花船更近。

商绒看见那船上缀满花灯,轻纱覆面的几名乐伎娘子花簪满头,一片水声灯影里,她们或扶琴,或持笛,乐声交织和鸣,一曲争春。

碗中鱼汤尚且温热,剁碎成糜团成的鱼肉丸子中带有菌菇的韧劲,商绒满眼是炸响在夜空中缤纷的烟火。

大约是梦石给她斟的甜米酒有些醉人,她呆愣愣地看着烟火四分五裂,一缕缕下坠,她的目光也随之而下坠。

她枕在船头,一旁是白昙灯与海棠灯的光,它们投在清波水面,粼粼发亮,她的思绪迟钝,手却伸出去。

指腹轻触水面,波纹动,满袖湿。

“簌簌,你小心,不要掉下去了。”

梦石看她伸手在水里戳着灯影,便笑着唤她。

商绒没应声,她慢慢的,又在水面波光与灯影交织的一片冷淡的颜色里,隐约窥见少年的脸。

她看着,却觉竹叶香近。

他就在她的身后,白皙修长的手指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带起她浸在水中的衣袖一片滴答淋漓的水声。

在她就要随着这水声与不远处的弦音而闭起眼睛时,他湿润的手掌及时抵在硬硬的木板上,于是她的侧脸就这么枕在了他的手掌。

她又睁起眼睛,盯着他。

“折竹。”

她轻声唤。

烟火炸响的声音还在,桥上桥下也全是热闹的人声,她的这一声轻唤已淹没在了这片嘈杂里。

但他看着她嘴唇微动,便知她在唤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应,她就闭上了眼睛。

满船月辉灯影,烟火闪烁,他的手始终被她枕着,折竹一言不发,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梦石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却是笑而不语。

夜渐深,船靠岸。

折竹背着熟睡的姑娘与梦石走入冷清的街巷,这里不似杨柳河畔热闹,檐下只坠着零星几盏灯笼。

“折竹公子,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梦石慢慢地跟在他身侧,忽然道。

“你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

折竹看也没看他。

“毕竟这并非是我的事,而是公子你与簌簌的事,”梦石一手提着一盏花灯,一边走,一边道,“公子与簌簌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咳,我思来想去,为了簌簌好,还是想与公子说,如今毕竟是出门在外,你们在一房中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怕是需要注意些。”

此前竹林小院只有两间房,梦石又怕她姑娘家住在阴冷的偏房会生病,所以他们二人同住主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今晨他去敲商绒的房门久久不见应,后来才知她竟又在折竹房中。

这一对少年少女,年纪还轻,梦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作为年长者,应该提醒些什么。

“有些事?”

折竹停步,耳畔是商绒平缓轻柔的呼吸声,他疑惑地看向梦石。

“……没事。”

梦石一愣,他盯着少年那双纯澈无暇的眼,隔了会儿,他才发觉自己完全多虑了。

第38章 造相堂

梦石昨夜吃了酒, 今日一早起身便觉头脑昏沉,他灌了一碗冷茶醒神,给自己换过伤药便去敲折竹的门。

又是久敲不应, 他推门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

他只好折返回去,到走廊尽头去敲商绒的房门,果然,没一会儿那白衣少年便睡眼惺忪地来开了门。

“折竹公子,过来换药吧。”

梦石无奈一笑, 这两个孩子一会儿一个样,两间房还来回换着住。

折竹在梦石房中换过药后, 便与他一块儿下楼在堂内用早饭, 大抵是昨夜睡得不够好,折竹神情恹恹的,咬一口包子, 又慢吞吞地喝粥。

“簌簌昨夜醉了, 就让她多睡会儿,”梦石的胃口却是从来都很好, 他说着便一阵风卷残云, 最终包子只剩下一个他便没好意思再拿, 起身对少年道, “你的伤还是要煎些药来喝, 我这便去配些药回来。”

折竹头也不抬, 淡应一声。

客栈门外雾气迷蒙, 晨光还有些暗淡发灰, 折竹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 半晌搁下汤匙。

适逢店小二送上备好的饭菜, 折竹将银子扔给他,端了饭菜上楼。

商绒一觉醒来,睁开眼便看见床头那盏燃尽蜡痕的白昙灯,她趴在床沿,打过蜡的地板光亮如新,昨夜铺在地上的被褥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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