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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32)

作者: 小夜微冷 阅读记录

伤感也只是一瞬,沈晚冬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她弹完最后一个音,抱着琵琶站起来,笑着朝李、曹两人福了一礼,转身就准备离开。

“姑娘留步。”

沈晚冬莞尔,果然叫住了她,不过不是李宝玉,而是含姝曾经的未婚夫,曹敬伟。

“姐姐,你的琵琶。”沈晚冬将琵琶还给玉梁,转身,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挑眉一笑:“怎么,曹公子叫住奴家,可是要给赏钱。”

曹敬伟听了这话,当即将自己腰间佩的玉坠子解了下来,随手扔给玉梁,他朝后退了几步,微微弯腰,示意请沈晚冬过来再坐一会儿,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倒真像个君子。

“敢问姑娘,这首曲子可是自己填的?”曹敬伟从桌上翻起只干净杯子,往里头斟了些银瓶酒,手指抵在杯底,朝沈晚冬推去,嘴里含着软刀子,半讽半疑地笑道:“姑娘才貌双全哪。”

“公子不信?”沈晚冬浅笑着,并不恼。

“除非……”曹敬伟瞧了眼身边又蠢又无情趣的同伴李宝玉,唇角含笑,声音有些暧昧:“除非姑娘当着众人的面,再作上一首。如果作不出,咱们李公子可是要罚你的。”

沈晚冬掩唇轻笑:“怎么罚?”

曹敬伟瞅了眼桌上的酒,笑道:“嗯……就罚姑娘喝三杯,再私下给我和李公子弹三首曲子听。”

好个戒淫不戒色的世家公子,我含姝妹妹真要嫁进你曹家,岂不是日日都受你们父子的蒙骗欺负?

沈晚冬心里虽厌恶,但面上却仍媚笑着,不屑地瞅了眼桌上的酒杯,笑道:“这种小杯子,可太没意思了。奴家有种新玩法,不知道公子敢不敢试?”

“你说。”曹敬伟来了兴致。

沈晚冬烟波流转,笑道:“由公子出题,妾身写诗,就写那种一至七言的宝塔诗。妾身每写一个字,就喝一碗酒,但两位公子也得陪喝一杯,谁先喝倒,就算谁输,怎样?”

周围的男人们听见这话,纷纷起哄,让曹、李二人应承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张狂的晚冬姑娘,替咱们男人长脸。

只见曹敬伟挑眉一笑,朝沈晚冬逼近了两步,道:“酒杯既然加大,那赌注也得加大,如果本公子和李公子输了,立马给姑娘各掏一千两银子,算是赔我兄弟方才打了贵酒楼弹唱娘子的礼。如果姑娘输了,那,”

“那我就任二位公子处置喽。”沈晚冬笑意微敛,她淡淡地扫了李宝玉,柔声道:“如果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别到时候二位公子喝出点事,可要赖在我的头上。”

曹敬伟大手一挥:“奉陪到底!”

“好!”沈晚冬拊掌微笑,她让茶饭量酒博士搬来三张桌子拼起来,又让人将桌上的酒菜等物都撤下去,换上巴掌般大的酒碗,堆了三处,每处五十六杯。沈晚冬指尖轻轻划过碗沿儿,走到李宝玉身前,她知道李宝玉深知自己患有肝病恶疾,并不敢轻易应承拼酒,所以这半天一直犹豫着不言语。

沈晚冬故作出轻视之样,笑道:“李公子既然饮不了酒,那奴家也不强人所难,您就在一旁看着吧。”

人群中忽然发出阵阵哄笑声,并且还有嘲讽之声:

“李公子难不成要向个姑娘认输?”

“既然输不起,干嘛要打人家酒楼的姑娘。”

“快算了,你输了没关系,首辅大人脸上无光可了不得。”

李宝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还没说话,可他家小厮给急坏了,手忙脚乱地大骂起哄之人,过来抱住李宝玉的腰,百般“劝阻”:公子,您忘了,阁老不许您在外酗酒。咱们家去吧,天眼看着就要黑了。

李宝玉面露怯色,但仍犹豫着,没有动弹。

“算了算了,李兄,你还是回去吧。”曹敬伟白了眼李宝玉,他素来就瞧不上这呆霸王的俗气,如今正是他拿下这绝色美人的机会,何苦让这二愣子坏了好事。

“这原也是我和晚冬姑娘间的较量,与你无干。”

曹敬伟的话音刚落,周遭又有好心人讪笑着“劝阻”。

“是啊,李公子您还是回去吧,没人会笑话你。”

“你们晓得什么,怕是李公子担心自己会输在晚冬姑娘手里吧,”

“哈哈哈哈,谁说的,李公子一看见晚冬姑娘,早都醉了呢。”

“都住嘴!”只见李宝玉猛拍了下桌子,将头上的帽子一把扯下,两眼圆睁瞪着酒碗,怒喝道:“喝,谁要是怕了,谁就是那站着撒尿的主儿。晚冬姑娘,今儿小爷非要摘了你这朵野牡丹不可!”

“好呀,奴家等着爷。”

沈晚冬淡淡一笑,让酒博士给碗里满酒,并且吩咐将笔墨纸砚平铺在桌上。她提起笔,在砚中蘸饱了墨,笑着看向曹敬伟,道:“请公子出题。”

“好。”曹敬伟走到自己那堆酒碗跟前,站好,他目中闪过丝不安,但很快就被骄矜所取代,只见男人垂眸略沉吟了片刻,笑道:“今日之事全因那打酒座的娘子所起,那晚冬姑娘就以她为题,写首诗,但如果思虑太久,那可要加倍罚哦。”

“这有何难!”沈晚冬笑了声,回头看了眼身边抱着琵琶、满脸皆是惊恐的玉梁,略思索了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呆

字刚写完,周围喝彩声不断,都道她字写的洒脱遒劲,看来姑娘是有家学在腹内的,两位公子怕是要输了。

“奴家先干为净。”沈晚冬端起她面前的酒碗,扫了眼周围的男人,一饮而尽。这酒闻着呛鼻,像烈酒,入口却甘甜香咧,并不辣舌。明白了,定是章谦溢这家伙暗中给她准备了小酒,却给李、曹二人准备了真正纯正的烈酒。想来才刚在人群中起哄的,也是这家伙派出来的吧。

喝过酒,沈晚冬故意紧皱眉头,还咳了两声,仿佛真被烈酒给呛到了。她提笔,过去又写了两个字:姑娘

“两位公子,奴家可要喝第二第三杯了。”沈晚冬端起酒碗,一口一口喝,喝到一半的时候稍微停了下,喘了口气,但仍面不改色地喝完。这虽说是小酒,可喝多了就会有些发醉发晕。再看看对面的两个男人,他俩倒不似她这般有些狼狈,仍风度翩翩,甚至还坏笑着,仿佛在等她先醉倒。

沈晚冬冷笑了声,提笔,索性将剩下的宝塔诗一股脑全写了下来:

姑娘

一根筋

喜撞南墙

哪料世情薄

乱语纷纷踏至

徒惹千烦百乱愁

莫若沉酣卷册间

醒醉我自飘摇

何理东风恶

执笔当剑

夜微凉

轻寒

写罢后,她轻扶着有些发晕的额,笑道:“除去已经喝过的三杯,咱们还要喝五十三杯,两位公子如果要放弃,现在还来得及,妾身有些微醺了。”

那曹敬伟瞧见她写完诗后,脸色已经不好了,可他记挂着自己的面子,强撑着笑,端起第四碗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好,既然公子有此雅兴,那妾身奉陪到底。”沈晚冬亦端起酒碗,喝了起来。

等喝到第十碗的时候,她发觉胃里隐隐发呕,而对面的曹、李二人仍在坚持着,瞧着是存了心思,今儿非要把她喝倒不可。

等喝到第三十碗的时候,她感觉有些晕,而对面的两个男人?呵,李宝玉早都不行了,腿软的根本站不直,半躺椅子上,仰着头,哈着嘴,说胡话:老子没醉,还能喝,都别来扶。老,老子今儿非要把这俩人喝趴下不可,曹敬伟你这兔子养的小王八蛋,你这些年在外面给老子埋了多少坑,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谁知听了这辱骂的话,曹敬伟竟不恼,他面红眼赤,喷着酒气阴森森说了句:晚冬姑娘,你不必喝了,今儿是我和李大少的私人恩怨,咱就看看,到底谁先喝死!

等那两人拼到第三十五碗的时候,沈晚冬已然飘了,并且有些站不住了,她紧紧抓住桌沿儿,捂着心口,道:“李公子醉了,你们快把他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