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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57)

作者: 小夜微冷 阅读记录

唐令面色铁青,拳头紧握,缓缓站起身来,冷声道:“荣明海,你这是存心要跟本督过不去了?”

“哼!”荣明海冷哼了声,一把将长刀拔起,目光流露如狼般凶残之光,道:“本侯送了督主一份大礼,如今想请督主回赠一份!”

唐令眼睛危险地眯住,冷声道:“不可能,她是本督的人。”

“你的人?”荣明海右手已经握住刀柄,一点点往出拔,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将士们也在握紧武器,男人冷笑:“那就恕本侯再送督主一份“大礼”了!”

唐令并不说话,淡然地退后,他身边的众锦衣卫和侍卫纷纷上前,细鳞铠甲发出的摩擦声,在这个冷风寒夜里格外刺耳。

暗处的沈晚冬瞧见此情此景,早都惊呆。她大口呼吸着,有些眩晕,那口红木箱子里的三颗人头血呼啦碴的,当真骇人!人头断口处的伤口异常整齐,显然那下手的人力道极大,而且速度非常快,一刀斩首!

若仔细看去,荣明海的头盔上似乎溅上了血,应该就是他动的手。

之前小叔以为她就是个祸水头牌,刻意将她绑到府里弹唱,用来羞辱羞辱荣明海。可这男人竟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砍了三颗人头奉上。

如此算来,到底是谁羞辱了谁,还真未可知。

不行,他们不能打起来!

沈晚冬心里急,赶忙就要跑出去,谁知胳膊一疼,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章谦溢。

“小妹,别乱来。”章谦溢微微摇头,皱眉道:“荣明海和督主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会儿你不能出去,于公于私,你都没法选择!听我的,回去。”

“是啊。”孙公公很自然地推开章谦溢,他将沈晚冬护在身前,柔声劝道:“荣明海不过是露水情缘,可督主确是亲小叔,姑娘,这事还是听章公子的,跟公公回去吧。”

沈晚冬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打算跟着孙公公回去。可她觉得,如果就这么回去,这辈子好像就缺了点东西,不完整了。

想到此,沈晚冬朝地啐了口,咬咬牙,拧身跑了出去。

她听见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还听见铁环敲打银枪的叮咚声。

她感觉头上的金簪好像掉了,天太黑了,看不见掉在哪儿,此时,她只想往那更光明的地方跑。

“侯爷!”沈晚冬大声喊道。

“冬子!”

荣明海听见声,眼前一亮,唇角不自觉勾出抹笑,可当他看清冬子的模样后,笑,生生凝固住。

冬子穿着绣了牡丹的红嫁衣,黑发散乱在肩头,红妆已经褪去,小脸惨白,大眼睛含着委屈的泪,虽然看着憔悴非常,可同时也有种破碎的凄美,这种美不仅吸引了他,也惊艳了在场的所有男人。

荣明海提刀,紧走几步过去。他怒,他想杀了欺负了冬子的唐阉狗,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今儿宰了那三条狗以及强闯提督府,已然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如今既见到了冬子,那见好就收,只不过,冬子为何能在唐府随意出入,毫无阻拦?

“冬子,快来!”荣明海无暇去思虑这些疑点,他朝女人伸出手,沉声道:“扎了彩帛的马车就在外面,走。”

沈晚冬含泪哽咽,这样的荣明海,让她又怕又喜欢,除了亲人,这辈子还没有哪个男人肯这么对她,吴远山是个没骨头的懦夫,章谦溢是精明的恶鬼,惟有荣明海了,敢作敢当!

虽然仅仅几面,但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柔情扎在心底了。

沈晚冬抬手,将自己那只被琴弦磨破到流血的手交到男人手里,任由男人紧紧握住。

“小婉!”

沈晚冬猛地一惊,她怎么忘了唐令!

“请侯爷放手。”沈晚冬挣脱开荣明海,她朝后退了几步,低着头,屈膝福了一礼,哽咽道:“恕妾身不能跟您去了。”

“为什么!”荣明海皱眉。

“因为我。”唐令铁青着脸,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沈晚冬拉到自己跟前,怒瞪着荣明海,瞪着眼前这个间接害了小婉,可偏偏又敢承担的汉子,冷冷道:“你和她的事,到此为止,本督不希望任何人打她的主意,更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你?”荣明海眉头皱的更紧了,浑身被杀意所笼罩,他的目光从唐令身上移开,落在沈晚冬身上,柔声问道:“冬子,是不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了?不用怕的,一切”

“没有!”沈晚冬打断男人的话,她慢慢抬头,轻倚在唐令身上,苦笑了声:“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那首《满江红》是谁写的?”

“你的小叔,令冬。”荣明海愣了一下,他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沈晚冬轻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摇了摇头,强咧出个笑:“小叔,我找到了。你,回去吧。”

“他?”荣明海皱眉,盯着唐令看了许久,目光落在沈晚冬身上,想说什么,却生生咽下,这会儿人太多,没法说,终究,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身,对手下将士冷声道:“走。”

众人得到侯爷命令,提着兵器离去,忽然,行列中冒出个矮胖的小将,小眼睛大脸盘,高鼻梁短脖子,瞧着憨态可掬,可一身的酒味儿,他吸了下鼻涕,大口朝沈晚冬的脸吐去,破口大骂:“好个无情无义的婊.子,活着都多余!”

“大胆!”唐令大怒,登时就要叫人拿下这酒疯子。可忽然,沈晚冬挡在了他身前。

“算了算了。”沈晚冬低头,又羞又愧,她用袖子擦脸上的秽物,咬牙说了句:“让他们走吧,求你了。”

第43章 毛骨悚然

天真的在渐渐变暖, 寒梅悄悄凋零在泥里,等着来年鹅毛大雪的来临,再次重新绽放傲骨。院子里新移进来十几棵桃树, 树枝桠上结了好多花骨朵, 在下一场春雨后,就开出灼灼其华的芳姿。

沈晚冬伸了个懒腰, 终于愿意起床了。

她揉了下发酸的眼,刚掀开床帘, 就有个两个清秀的大丫头端着铜盆和漱口的香茶上来伺候。唐府的下人有规矩, 也会察言观色, 满府里就小叔和她两个正经主子,这些一二等仆妇丫头满没有寻常大户人家里的下人那般刁毒,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侍奉她, 如同踩在刀尖上般。

洗漱罢,沈晚冬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一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帮她梳头、上妆,跟前则站着两个捧着首饰盘的丫头, 等着老嬷嬷依照她今日穿的衣裳和妆容来挑选首饰。

她微微抬眼看去,这间屋子自然是极尽豪奢,窗纱和落地帷幔都选用了桃粉色来配院子里的桃花, 等过些日子栽上翠竹后,说就会换成烟绿。

小叔说过要把她当成公主来宠,看着像是。

自那晚过后,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些日子里她什么都没做, 只是睡觉,想想吧,究竟有多久没有安心睡过,总担心会被逼迫陪酒,总害怕会有人摸上她的床,如今,总算不用担惊受怕了。她只想好好的睡,所以这些日子几乎连床都不愿下,饭菜来了随便吃两口,醒着时就拿本书胡乱看,依旧会做噩梦,但哭着醒来的次数变少了。

这段时间事倒是不少,有好有坏吧。

章谦溢被关进了地牢,期间大先生来唐府求见过好几次,但次次碰壁,连门都进不了。可能他找人打听了下,知道了她和唐令的关系,所以就带了重礼上门,但唐令刻意回避不见。

大先生是聪明人,从此后便不动声色,静等着唐府里的贵人消气。

她恨,每每想起被章谦溢绑起侮辱,浑身的每根骨头都在颤抖。

所以,在住进唐府的头几日,她刻意等着唐令来看她时,给他看章谦溢欺负她的证据。她将胸口的牡丹纹身用指甲狠抓,一道道血痕看着触目惊心。还记得唐令刚笑着走进来,她“正好”下床,只穿了件抹胸,露出胸前的纹绣牡丹和自残的伤,眼里含泪,神情萧索,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