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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章(262)

一时之间,几乎整个海洲都在议论这件枪杀案。

而风暴中心的宋玉章却是与世隔绝般地在聂家养伤。

准确的来说,他更像是被软禁在了聂家。

烧稍退了一些后,他提出想去看看聂雪屏,聂家的佣人去叫了聂饮冰,聂饮冰过来看他,手掌摸了下宋玉章的额头,“还烫着。”

“没事,”宋玉章道,“我已经好多了,我想去看看他。”

聂饮冰放下手,又看向一旁的洋大夫。

洋大夫实话实说,宋玉章伤得不算太重,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但的确也是死不了。

聂饮冰道:“正在敛容,你过一会儿去,他会好看一点儿。”

宋玉章静坐着,眼睛轻轻闭上,又慢慢睁开,“没关系,都一样。”

聂饮冰叫仆人拿来了聂雪屏的旧衣,宋玉章换上了,衣服偏于大,裤子也有些长,他微弯下腰去卷裤脚,聂饮冰抬手制止了他,“不要弯腰。”

聂饮冰弯下腰给他卷了裤脚,随后又一把将他抱起。

宋玉章失重地搂了他的脖子,道:“我能自己走。”

聂饮冰没有理会,抱着他向外走,“小心为上。”

聂雪屏的遗体仍在内堂,聂饮冰抱着宋玉章进去时,聂雪屏已经换好了衣服,入殓师正在为他勾勒面颊,宋玉章只看了一眼,便又扭过了脸。

“聂雪屏死了”——他心里很清楚,亦很明白这个事实,但当真的看到聂雪屏的遗体时,他仍感到了强烈而不可思议的痛楚。

聂饮冰将他放到遗体侧面的椅子上便出去了。

宋玉章坐着,再次看向了聂雪屏。

血衣已经换下了,聂雪屏穿上了一身深色的中山装,宋玉章看了一会儿,忽而眼中又滚落出一颗泪珠子。

内堂里安静如许,宋玉章静坐着,看着聂雪屏又恢复了昔日模样,看上去真的便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宋玉章盯着他短而密的睫毛,倏然之间快要产生错觉,说不定聂雪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温和地冲他笑一笑。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他在十四岁的时候就懂了。

只能接受。

只有接受。

宋玉章披着聂雪屏的旧外套,询问一旁的入殓师傅,“我能碰碰他吗?”

“能是能,”入殓师傅爽快道,“当心别用太大劲。”

宋玉章伸出手,指尖轻碰了一下聂雪屏的脸颊。

聂雪屏的脸颊是冰的,既不温暖也不柔软,宋玉章收回手,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他的脸颊是滚烫而湿润的。

宋玉章静坐了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争吵,他看着聂雪屏,嘴唇微微动了动,“出去看看,外头怎么了?”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聂青云气得脸色发白,“我自己的大哥,我不能进去看?这是什么道理?”

聂茂拦着她,“三小姐,您别急。”

聂青云边冷笑边点头,“我知道了,他在里头是不是?好,那我更要进去了,宋明昭躲在巡捕房里,他躲在聂家,躲在我大哥的灵堂里——”

“三小姐,二爷他说了……”

“青云姐。”

宋玉章从内堂走了出来。

聂青云一看到他便愤怒地要冲过来,被聂茂联合几个家仆给死死地拦住了,“三小姐别冲动!”

“宋玉章,你给我说清楚,我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好端端的去了一趟宋家,宋明昭为什么要杀他……”

聂青云已经激动了一天一夜,再没有力气激动了,她有些脱力地靠在几个仆人拦起的手臂上,边流眼泪边向下滑落了,“你们谁给我一个交代……”

仆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拉住,宋玉章走了过去,人俯身而下,单手拉了聂青云的胳膊,聂青云反手将他拽倒在地,仆人们又是去拉扶两人,聂青云不理会那些伸过来的手,只单单死死地看着宋玉章,“你说,玉章,你告诉青云姐,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宋玉章半跪在她面前,低声道:“他护着我,为我挡了一枪。”

聂青云呆住了,眼泪不住地从眼眶滚落,她哽咽道:“真的?”

“真的。”

聂青云扭过了脸深吸了一口气,又回过了脸,双眼通红地看着宋玉章,“那天孟焕章葬礼上,在孟庭静院子里同他亲热的人,是不是你?”

“是。”

“那大哥?”聂青云不可思议道,“大哥又算什么?”

宋玉章低垂下眼睫,“他爱我,我也爱过他。”

聂青云又是呆住了,她茫茫然地在地上坐着,忽而想起有一回她同宋玉章谈笑,随口谈起一些错付深情,她不以为意,还叫宋玉章也一齐赞同她,聂青云忽而闭上了眼睛,面颊上一片热泪,手掌紧抓了地面尘土,她无话可说,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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