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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294)

他写完了信一抬头,看见了镜子里面的自己,因在私宅中小住,只穿了件莹白的潞绸圆领直缀,松松的系了丝绦,头发半披,更显得眉目俊秀弱不胜衣,他摸摸自己的脸,无论男女,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总是占便宜的,女人、银子、血亲没有一样不可以利用,自己的身子更是如此,只要能得到连家,堂堂正正的做连家家主,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一个个都跪倒在他的脚下,就没什么代价是他不能付的。

他正瞧着自己发呆,紫薯端着铜盆掀了帘子进了门,瞧见他在照镜子,不由得红了脸,低下头放下洗脚水,“九爷,请您洗脚。”

连成珏斜眼瞧了瞧他,“你瞧不起爷?”

紫薯咽了咽口水,“小的不敢。”

“那你为何不敢正眼瞧我?”他用穿了暖鞋的脚踢了紫薯一脚,他的这些事,紫薯全都瞧在眼里,可紫薯一不赞他,二不暗地里鄙视他,只是有的时候会用他看着就浑身难受的眼神瞧着他。

紫薯被踢得坐倒在地上,抬起头看他,只觉得自家的九爷一会儿是贵公子,一会儿又像是妖媚的狐精,这个时候又似凶神恶煞一般,好似答错了,立时就会要他的命一样,“小的……小的只是觉着……以爷的人品才貌,离了连家未必不能出人头地,何必……”何必机关算尽,竟连自己的身子也搭上去了,爷不喜欢那姓程的,也不喜欢那个姓白的,与他们幽会过后总会泡好久的澡,用过的被褥衣裳也会全都扔了,为何又要如此……

连成珏盯着他瞧了许久,久到紫薯以为自己这次说错了话,怕是要丢掉性命,却没想到连成珏笑了,“哈哈哈哈哈……这些年……只有你瞧见了我是什么人,也只有你说了这话……哈哈哈哈哈……”连成珏仰天狂笑,最后竟笑出泪来,他擦干净眼角的泪,“连家是我的,我凭什么不要?我凭什么拱手让人?只凭他是从所谓原配嫡妻肠子里爬出来的?这些年他除了读书之外还什么了?偏要我鞍前马后的伺候他?他说话得罪了人,却偏要我去四处陪小心?亲戚们人人背后说他任性狂妄目中无人,远不及我,当面一个个却都把他捧上了天……”他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好像听见了些什么,话风一转,“他打伤了人,偏要我去抵罪,我受了十记杖责,竟无一人问我伤得如何,如今连江家那个千里淫奔的□都要我替他娶了,好圆了他清白的名声,你当我想离开连家就能离开吗?他们不吃我吃干抹净拿我的骨头渣子去喂连十,是不会放我走的。”

紫薯听得目瞪口呆,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程奉先掀开帘子进了门,搂住不停发抖的连成珏,吻着他的发顶,久久不愿放手……

☆、142釜底抽薪三

程奉先在小宅子里享着温香软玉高床软枕,只觉得古人说得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之类的诗文都是有感而发,在小宅子住了一夜之后,又让人传信回家说自己衙门里有事,晚膳不回家用了,竟搂着连成珏在小宅子里窝了一整天,只愿天黑得更晚一些,让他不必早早回家面对自家的活规矩雌老虎。

可他却不知自他一踏就这小宅子,就有人将他的行踪报给了原配茅氏,茅氏又悄悄地把程奉先的心腹长随二丑给拘了来,让黄嬷嬷拿出十分的本事拷问,二丑虽说是忠心的,可也经不住黄嬷嬷从宫里传出来的手段,扛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扛不住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黄嬷嬷小声禀告了茅氏,“太太,您猜得没错,那连九果然与老爷有些瓜葛,连九离了程家,就被他安置在了西桥九条的小宅子里,老爷不在家时,一直是在他那里住的,就算是今个儿晚上他说衙门里有事,也是在他那里留宿……”

就算是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从旁人嘴里知道了实情,茅氏还是气得几乎要把一口的银牙咬碎,“程奉先!”

“太太,您熄怒啊……太太……”

“我怎么嫁了他这样一个不只廉耻的东西!”茅氏当初在皇后身边自小宫女做起,一直熬到了大掌事宫女,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遇上过,只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出宫嫁人,做个堂堂正正的掌家夫人,免得天生矮人一头受欺负,当初在一起的姐妹,除了一两个苦命早丧的之外,都被皇后安排着嫁了人,留在宫里的如今有还做了太昭仪的,说起来风光,年少守寡又是何等的凄凉?

偏她出了宫,想要嫁与人做正室倒是不难,可依着她的年龄多半是继弦,进了门就做继母,挑来选去的选到了因年少时荒唐名声不好误了婚事的程奉先,年近而立却是正室虚悬,他又被人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嘴巴又甜又会做事,她一咬牙一跺脚,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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