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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308)

老板娘又亲自端了上等的碧螺春茶,却不说生意,只唠家常,“张太太您这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秋天时的小疙瘩也没了。”

“我听了你的每晚净了面之后,再不涂香脂,只用蔷薇硝,果然是好了。”

“如今是冬天,脸上的疙瘩若是不起了,睡前涂一层薄薄的香脂也是好的,晨起净了面,脸上不止不干还滋润得很。”

“真是如此?”张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次我还依你就是了,只是我那香脂剩得不多了,你可还有什么新货?”

“你来得倒是巧了,我新进了些个玫瑰香脂,虽说贵些,用得却比旁地要省,香味儿也好。”

“我遇上这些人,就你最会做生意,走时替我包上两盒,我买东西必得是双份,我一份,我弟媳妇一份。”

老板娘笑道,“我知道了。”她又端详许樱的肤色,“十太太到底是年轻,天生的好皮肤,我跟张太太都是老菜帮子了,再怎么保养也养不出这样的好肤色来。”

许樱笑了,她听老板娘说三句话就知道这是个顶顶精明的生意人,这般精明的生意人,为何前世她后来到京里做生意路过这胡同的时候,只瞧见了空荡荡的店铺呢?她心道这怕是旁人的故事了,只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却没想到内里隐情在这一世与她有莫大的牵连。

“我跟张太太说京里冷得早,在烧地龙的屋里虽暖,脸却有些干,张太太便让我来灼华斋瞧一瞧,不知老板娘这里可有什么能让我用的。”

老板娘一听便笑了,“您年轻,玫瑰香脂膏子略有些油,怕不合适,倒是跟香脂膏子一同来的玫瑰露是极好的,净了面拍在脸上,再涂些凝脂,略用些紫茉粉便成了。”

许樱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方才您说得那些都替我包上一份便是了,只需送到莲花胡同连宅便成。”

“如此甚好。”

张太太见许樱连价都没问,心里略略感叹,果然是年轻又是豪富人家的少奶奶,只问东西好不好,不问价钱如何,心里略一松,心道她如此作为怕也不是心细的,若是计较起来,凭张大掌柜的年俸,她如何用得起这般好的胭脂。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类贪腐的情形,本来就是明规则,古往今来均难幸免,古代的东家们也是心知肚明,只要不过份,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149京城居大不易

许樱玩着摆在自己梳妆台上的扁方漆盒,盒边上刻着灼华斋三个字,轻轻打开铜扣锁,露出里面三个形状各异的瓶子,装玫瑰露的是细颈水晶瓶,凝脂被盛在画着粉白桃花的长圆甜白瓷瓶里,盛茉莉粉的则是画着茉莉花的甜白瓷方圆盒,另有十几片的玫瑰胭脂,从帐单上看是店家“敬赠”的,就这三样东西,光是这盒子和三个瓶子,闭眼睛卖也能卖二两银子,难怪这么点东西就值银九十八两。

九十八两……别说寻常百姓家够过几年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了,就是莲花胡同若是不招待外客,九十八两也够他们夫妻过一个月了。

麦穗站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翠菊和丝兰两个拿了积攒的月钱买了一盒香粉一盒胭脂,一共花掉了八钱的银子,姑娘这东西单看盒子和瓶子就非凡品,却不知值多少银子了。

许樱抬头问麦穗,“你可知张大掌柜年几何?”

“总有一百两吧。”

“他原是烟行掌柜,年俸二百两,另有车马肉菜衣裳洗漱杂项费用一百两,年节红包加起来满打满算三百两,如今做了总掌柜,不过是年俸三百两罢了,今年还未过年,年俸还未发,也不过过了一个大节,你说他有多少银子?”

“这么多?”麦穗吓了一跳,她身为陪嫁丫鬟,也不过是拿着一两银子的月钱罢了,连姑娘年节给的赏赐全都加上,一年能积攒下十余两银子,这还是她自己的算计,原先在许家的时候不过一个月半吊钱,她做陪嫁丫鬟过来也不过是几个月罢了,张大掌柜的薪俸对她来讲跟可望不可及。

“就是这么多的银子,也供不起张太太用这样的东西。”许樱将漆盒轻轻的扣上,她开了瓶子看过,瓶子虽好,装得东西却不能说是多,她用胭脂不算耗费,这九十八两的脂粉也不过够她用两个月有余,张太太与灼华斋常来常往,每次买还必是双份,就算她用得简省,光是脂粉银子一年也要花掉几百两,张家的人口不少,有儿子要娶妻、女儿要嫁人,京里宅子贵,他们住得是连家给大掌柜单赁的两进的宅子,可就算住不花钱,开门七件事哪样不是要钱?他们夫妻都是苦出身,不止没有家底,还要提携在乡下的亲戚,奉养老人,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可以让张太太随意花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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