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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349)

冯嬷嬷愣了一下,“太太……”

“我原不知她如此的会经营,竟经营出了好大的一片家业,硬生生的屈了她的材料……”许樱继续笑道,廖嬷嬷是杜氏的陪房,他们一家子的除了廖俊生蒙主子开恩是平民百姓之外,两夫妻的卖身契都在连成璧的手里呢,依着大齐律奴婢不得置私产,廖嬷嬷在外私置的房产,通通是姓连的,“明个儿把麦穗嫁过去之后,就让廖嬷嬷去京郊看着婆婆留下的庄子吧,她那么会经营,定会经营得风声水起。”

冯嬷嬷听到这里,由惊转喜,瞧了瞧里屋严严实实地撂着的帘子,她原想十老爷怕是会因廖嬷嬷奶过他出来说情,却不想十老爷知晓了此事竟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句话不说,把事情全交给了太太,老宅和京里的人都晓得太太极受老爷的宠,却不成想被宠成这样。

“明个儿就嫁……是不是太快了些?”

“不算快,府里婢女嫁娶的东西都是现成的,麦穗和廖俊生都不小了……再说了,农时误不得……”许樱说得这些多半有些睁眼说瞎话了,可这满屋子的人也没有一个出言驳她的。

麦穗背主勾引姑爷,就算是被打一顿提着脚卖了也没人能说许樱半句不是,有如今的下场已经是走了泼天的好运道;廖家不管银钱是如何来的,背着主子置下偌大的家业还佯装穷困,全家人都剥光了衣裳赶出去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如今得了个媳妇还被赶到京郊的小庄子里去住,虽说一家人不能再过那样的“好日子”了,好歹是吃穿不愁。

“老太太那陪嫁庄子原来的庄头……”冯嬷嬷斗胆多问了一句。

“他干得好好的,自然还是做庄头,廖嬷嬷一家是去休养的。”

“是。”

连成璧在屋里把许樱得话听得清清楚楚,却是一丁点都不想起身替自己的乳母说些什么,他本是极聪慧的孩子,记事儿极早,廖嬷嬷对他的好他点点滴滴全记得,不肯跟生母杜氏说得话,他都会悄悄的告诉了廖氏,廖氏走时他一个人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场,却不想这些全都是演戏,廖氏竟私盗了那些本该跟母亲一起入土的贴身私房,明着说是被赵氏赶走,实则是在京里过着好日子,他长大了进京居住,她竟然一样的在骗他……

他这样单纯的像是一汪清泉似的心性,被这样的骗了,真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他原知道连成珏是坏的、赵氏是蛇蝎,可如今竟不知道谁是可信的了。

许樱安排完了外面的事,回到屋里见连成璧望着窗外发呆,多少也知晓了他的心思,从背后搂住他道,“我已经将廖嬷嬷一家安置好了。”

“嗯。”连成璧点了点头,搂住许樱的腰,将头埋在许樱的胸前,许久没有言语……

☆、171廉久兴

连俊青一直不喜欢江南,无论文人墨客如何将江南描绘得有如仙境,连俊青记得最深的都是热得人粘乎乎的天气和听不懂的异乡言语,他坐在酒楼的二楼望着窗外,只觉得青梅酒都没办法让他对江南有一星半点的好感,更不用说此时江南与他极不喜欢的一个人有了牵扯。

当初连成珏刚刚满月的时候,长兄将小小的婴孩交到他这个叔父的手上,他只觉得从心里往外生出一股子烦燥来,好似这个不知事的小婴孩是烫手的山芋一般,他以为是自己不喜孩童的缘故,可是后来看见连成璧的时候却极是喜爱。

他也晓得自己这样无缘无故的不喜一个孩童实在有些不对,以后的这些年也不曾露出一星半点的痕迹来,连成璧的书信传回山东,他什么也没说就收拾了行装往江南来,无论如何连成珏是连家的后代,他虽自绝于连家,他这个做叔叔的也要亲自见他一面,问问他究竟有何打算。

他到苏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到穆家,以故交的身份在听雨楼约见已经改名为廉久兴的穆家九姑爷。

他初到苏州只要稍一打听,便听说了这廉久兴的许多事,据说他与穆九姑奶奶结识,又与穆老爷和穆家的几位公子、姑爷一见如故,没过多久就成了穆家的坐上宾,与穆九姑奶奶成亲之后,一不依靠穆家的财势,二不依靠穆九姑奶奶的嫁妆,只是收买生丝、雇佣织工,专做上等丝绸生意,据说是天生一根金手指,原本苏绸生意渐差,却被他做得又活了起来,人人都赞穆家九姑娘实是有福之人。

连俊青手指在桌上轻划,掏出怀中的西洋怀表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这个时候了,看来廉久兴是不会来了,看来他这个做叔叔的要登门拜访。

就在他示意随从叫小二来结帐的时候,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身月白衣裳,头发紧紧束起,头戴网巾的清俊青年,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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