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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354)

“岳父去得早,你们母女相依为命,你有孕想见岳母也理所当然,不如我写信回山东,让岳母带着元辉兄弟一同来京城小住如何?”

“我祖母尚未过周年,我母亲又要在家中主中馈,岂能轻易离开。”许樱现在虽说时时回思念杨氏,却也晓得杨氏在山东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元辉也是个懂事得孩子,再不牵扯连累杨氏,才是她最大的孝道。

“岳母也是个苦命人,却也是个好命人,武兄还一直惦着她呢。”

“武侍卫实在是个难得的知恩图报的实心人。”

“是啊。”

梨香拿了药碾,一点一点地碾着石碗里的细颗粒状草药,一直到碾得粉碎为止,绿萝回来取东西看见她在碾,待侍奉过晚膳,为了去一身的饭菜味儿,回来换衣裳时瞧见她还碾,换完衣裳往前院去,看见她虽没在碾,却在往里面加东西,颇觉奇怪,隔着窗户问道,“梨香姐,你在碾什么?”

梨香抬起头,似是刚才瞧见她一般,“我这几日腿有些疼,找了后街的大夫瞧了瞧,他说是有些虚,我却瞧着他不十分的牢靠,幸好遇上一人出了个方子,让我拿黄瓜籽、倭瓜籽、黑白芝麻再加几味药磨成粉,每日稠稠地冲上一碗吃了,不用十天半个月准好。”

绿萝虽说不通医理,也晓得她说得是好物,听她这么讲便信了,“那你为何要碾了一日?”

“今日老爷在外请武侍卫吃饭,据说还要一起会几个朋友,我难得一日清静,想着多碾些,免得日后想吃时却分不开身。”

“正是这个道理,你若是弄不完,我帮你就是。”

“太太身边整日都离不得你,我岂敢乱指使,你与我说了这么久,太太想必是等急了,快些去吧。”

“好。”绿萝这才走了。

梨香微微一笑,关了窗,从妆盒底下拿出了一包用黄纸包好的干块茎,拿小刀切成细末,又拿石碾碾成粉粹,盛入一个小盒里,另将自己磨了一个白天的附子粉单拿了出来,倒进铜盆里,在铜盆上又加了另一个铜盆,又自床底拿出一个大木盆,将铜盆放进去,随手捡了几件衣裳也仍了进去,端着木盆出了屋。

此时后罩房的丫鬟们都在前面侍奉,只有她一人无事,她佯装无事地走到井边打水洗衣,见许久没有动静,便将最下面铜盆里的大半盆附子粉倒进了井里,附子最不利初孕之妇,胎尚不稳时,两粒洗足足矣让其堕胎,她磨了这大半盆,许樱又爱洁,每日必要烧水洗澡,明日她再磨半盆,想法子扔到厨房的井里,日子长了,必有其效。

她做完了这些事,又从容地洗干净了衣裳晾干,这才收拾了东西回到自己的屋子,点亮油灯后又调暗,将新磨好的药粉放在灯下观瞧,此药名唤天南星,主治中风不语气血不通,于孕妇则是大大的不吉,若是那附子粉不成,天南星下肚,许氏肚子里的胎儿便是铁打的,也要滑胎。

现下要琢磨得是如何让这天南星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许氏吃下去。

许樱按了按头皮,只觉得平日里梳得极服贴的发髻竟紧得不行勒得头皮发麻,当下叫了绿萝过来替她解了头发,“太太,奴婢是听说有些有孕妇人不喜束发太紧,您明个在家时梳松些可好?”

许樱点了点头,“沐浴的水可备好了,我要洗一洗。”

“早就备好了,只等着太太您叫水呢。”

“嗯,让她们送进来吧。”

卧室里间有一小门,直通着耳房,杂役仆妇从耳房的门抬水入内,将水注满桧木浴桶,侍备好了便轻敲门框,悄悄退出,守在外面等着里面的丫鬟叫她们,或是再添热水,或是太太洗完了让她们收拾,许樱和几个贴身的丫鬟开了小门入内洗浴,并不与仆妇们走一道门。

今日刚听到门框响,许樱站起身想要去洗浴,忽觉腿肚子有些疼,身上一冷,不知怎么的竟对洗浴这事失了兴致,只觉得厌厌的,想要早些歇着,“今个儿累得很,不洗了,让那些个仆妇把水撤了吧。”

绿萝刚想说什么,便想起了冯嬷嬷说得,女子有孕总有爱心血来潮,据说还有喜欢莫名其妙大哭一场的,让她们顺着太太,若是如此太太只是免了洗浴,总比哭了强,“是。”

她开了里间的小门,到了耳房对守着的仆妇道,“太太难受,不想洗了,你们把水撤了吧。”

“是。”仆妇虽心有腹诽,脸上却是十足的恭顺,叫来了几个人和她一处将水抬走了。

许樱平日里若是不沐浴,睡前也必要净面洗脚,可今日却是连净面洗脚的力气也没有了一般,由丫鬟服侍着上了床,刚一沾枕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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