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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女的被迫营业日常(102)

作者: 瓜栗闲闲 阅读记录

堂堂监正已经被排挤到如此地步了,跑腿的活儿都丢给他了?

幼云半倚在车内的宫锦靠枕上,侧头望着微微拂动的车帘,踌躇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寒暄道:“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了,今儿怎么不是监副大人来?”

车外的俞大人冷哼一声,压低声音,语露不平:“曲意逢迎的小人!整日的信口胡诌,如今还拿起架子来了!罢了罢了,我这等不可雕镂的朽木就往边儿上站站罢。”

唔,看来真是被穿小鞋了,幼云揉了揉眉心,深觉队友太不给力。

“大人学识广博,论起玄易之术朝中无人能及,怎么倒妄自菲薄起来了?”幼云凑近了些,隔窗劝慰道。

“自有比我更有真才实学的高人伴驾呢,哪轮得上我。”俞大人早知车里的幼云是自己人,阴阳怪气起来便没那么多顾忌,“连五行四柱都排不顺,真是好大本事!”

“大人此言差矣,我觉着两位监副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叫圣上听得进去。再拙劣的技法,再浅显的瞎话,只要能叫圣上信了,那所求便都能成真,不然我又如何会顶着个玄阳元女的名头坐在这里呢?”幼云尽力小声说话,却还是忍不住连连低笑。

俞大人气性一上来,定要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分辩分辩,前后望了望低眉垂眼的内侍们,勒紧手中的缰绳靠近马车,拧着眉头轻声反驳道:“怎么,为一己私利蒙骗圣上难道还该赞赏?”

“那必然是不该的,这点子道理哪能不晓得?”幼云听出俞大人的不悦,及时表态道,“我只是想着若此等手段能为咱们所用,那圣上便能早日醒悟,脱离苦海了。”

念了这么久的经书,幼云自觉说起话儿来时不时夹着几分济度众生的意味。

“哼,便是阴沟里的蛆也比这等腌臢手段干净些!怎么还上赶着往阴沟里跳?”俞大人爱惜品德官声,断然否决。

幼云歪着头,悠闲地摸了摸发间垂下的冰凉凉的珠玉流苏,不答反问:“此番进宫,我预备事事都与道士们反着说,但不管我怎么说,又说了些什么,只要能使道士所求落空,大人都得算我功德一件吧?”幼云已经懒得装模作样地称呼竹竿冬瓜为监副大人了。

“这个……”车外俞大人迟疑了一下,手中缰绳略有松动。

这帮循规蹈矩的老古董,思想的枷锁呀,比我体己银子上押的三把大锁加起来都重!幼云有些恨铁不成钢。

“都走到这地步了,眼瞧着圣上受惑日深,什么法子都得试一试!固守忠直不过是下善之法,顺势而为才是上善之道呀。”幼云挺直了脊背,附耳在车壁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俞大人听后仰头呼了一口气,似是被点拨开了什么关窍,但表面仍旧沉默不语。

幼云闻得呼气声,猜到俞大人已松动不少,便再接再厉道:“有一个小个子爷爷同我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同理,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叫圣上回心转意,免受贼人迷惑,就都是顶顶好的法子,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车外一时寂静得只闻得马蹄的踢踏声,待车队一连拐过了三个弯儿,俞大人才缓缓开口:“老夫受教了,且容我再思量思量。”

正直守忠了大半辈子的俞大人艰难地表示他还要再适应一下。

幼云也没有打算逼着头发花白的俞老爷子原地立刻转性,见他松了口便也不再紧咬,靠在裹了软毡的车壁上昏昏欲睡了一会儿后,马车渐渐驶入皇城。

眼睛笑眯成线的王保惯会摆高踩低,只当失宠许久的俞大人是空气,倒殷勤地凑来上扶着幼云换乘了一顶翠帏软轿。

幼云暗暗冷笑一声,面儿上却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回应王保的热情:“有劳王公公了,昨日也叫您受惊吓了罢?”

王保迈着小碎步跟在小轿旁,紧着奉承道:“哪里哪里,有您玄阳元女坐镇,昨日不就逢凶化吉了么?我这还是沾了您的光呢!”

贤良方正的俞大人听了这话,险些一个跟头栽倒下马,马屁对象幼云也抽了抽嘴角,心下一片佩服:差点沦为刀下亡魂都能说成沾光,这拍马屁的功夫和珅听了都想鼓掌!

在幼云的呵呵干笑声中,一行内侍毕恭毕敬地把一老一小引进了圣上所居的乾元宫,可出来迎接的不是上回功败垂成的马巍,而换成了一个面容圆和的胖公公。

幼云不知如何称呼这位暂且未知阵营的公公,只好一边稀里糊涂地跟着往里走,一边暗自观察着殿内情形。

殿中摆着一座铜胎掐丝珐琅彩兽头三足大香炉,缕缕香烟自其中曼妙地升腾四散,闻着令人安心怡神,上首的宝座上依然病歪歪地瘫着愈发颓废的老皇帝,旁边一把镶金大椅上则坐着一位端庄肃色的宫装贵妇,只看她头上那支华贵非凡的九凤衔珠赤金头簪,幼云便知这位必是皇后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