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33)

皇帝说要她侍候笔墨，一站又是许久，且这里面还有许多后宫不能干政的忌讳，圣上在这些事情上疼她，事及前朝却苛刻，她懒得自作多情。

她正要吩咐南栀进来伺候自己，然而却见圣上迟迟不动，疑惑道：“怎么了？”

圣上本来还想教她来红袖添香，然而郑观音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却在她颈侧不轻不重啮了一口。

她肌肤柔腻，霎时烙了两弯浅浅月牙。

郑观音不知发生了什么，随即那脆弱的齿痕处便遭他轻轻的一扫，微润的热，仿佛撩动人的情丝，绵绵不绝的韵。

他俯身与她额头相抵，忽而一笑，什么气都尽消了：“音音，真真是要被你折磨死。”

她却羞惭，瞧了瞧不敢靠近的内侍，推了推他，圣上无奈道：“这哪里是合德一流的妖妃，分明是贤妻。”

郑观音微微一惊，正要张口却又咽回去，圣上大约也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又不是圣上三年前喜欢的那位正主，正出口劝阻，反倒显得自己当真。

内侍们随着圣上往书房去，郑观音微扯了衫，露出一半的锁骨，说不尽的风流慵懒，她要侍女引她往池子去，然而却见南栀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

郑观音以为她是觉得自己白日与圣上亲近不符合妾妃之德，又或者十五这日偏要用紫宸殿的池子泡，太过张扬。

然而南栀却不好意思地笑，似是怕她难堪，轻声道：“娘子，奴婢在紫宸殿司寝也有许久，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她引郑观音往浴池去，声音似有迟疑：“奴婢若记得不错，娘子是今年春夏入选……似乎自从那时起，便没再有过嫔妃再来过紫宸殿了。”

娘子说不许淑妃侍寝的时候她瞧见内侍们略有些忍不住的，都深低了头，掩饰微扬的唇角，知道郑观音可能还不知情，便也好心提醒。

郑观音默了默，圣上在榻间好像说过这件事，但她听过只当耳旁风，一觉起身又忘记了。

所以圣上方才是在生气？

她现下就是想求证补救也来不及，索性只能教他继续生气，随口问道：“那淑妃娘娘上次侍寝，是在何时？”

南栀失笑：“奴婢记不太清，圣人这二三年移气养体，召幸本来就少，也只为着娘子，这样一回回往西苑奔波，也不怕辛苦。”

郑观音稍有些笑模样，然而也淡：“圣人倒不一定是为了我……”

她见南栀疑惑，便住口不言，咬了唇，似是被气道：“可不拿这个罚淑妃又能怎么办，我又比不过她去，难不成要向圣人撒泼，说我要拿三夫人之一来立威？”

南栀却摇头，至更衣处含笑褪了她衣衫欣赏那窈窕身姿，服侍她裹好层层叠叠的轻质丝绸，往池子去，“淑仪怕是才入宫，对陛下还不甚了解，世家虽瞧不起天家，然而陛下却也未必将王氏的女儿当作一回事。”

……

万忠接过旨意的时候还有些疑心自己幻听，然而圣上说过后，却依旧去看奏疏，头也不抬一下，偶尔开口要了酽茶去火。

然而淑妃毕竟是三夫人之一，他欲言又止，悄悄退出去，袖着手蹙眉。

万祥见他出来，忙过来以目光询问，见他不住瞧向紫宸殿后殿池子的方向，不觉疑惑出声，压得低低问：“那位又怎么了？”

万忠轻轻一叹，“虽说圣人礼重皇后，但那位往后……恐怕中宫娘娘也未必压得住她。”

在郑淑仪之前，皇后出身虽也势微，然而也牢牢握有中宫权柄，三夫人彼此掣肘，各有长短，谁也压不过谁去，要册封赐恩，也都有例可循。

便是失宠，只是少亲近言语，旁事从不苛刻，偶尔因为皇子们课业，也要多说几句话，几位夫人也觉不过是皇帝不大喜欢年纪大的旧人，加之承平岁月，追求起长生不老来，天底下夫妻妾室总难免走到这一步，都有了皇子皇女，并不指望十分得幸蒙恩。

可自从郑娘子入宫后，这一种微妙的平衡便碾碎如粉，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般巧合，如此肖似陛下画中人。

自此陛下便屡有出格之举，仿佛天选的妲己，生来颠倒商汤四百年天下。

万祥疑惑：“难不成圣人还要夫人挪一个位置出来？”

万忠缄默片刻，皇后无过，圣上终究还会顾忌一点皇后的颜面，虽破格，也未做绝，但日后如何，他也不敢肯定，随手召了人来，往淑妃殿中去。

袁皇后晨起享受嫔妃问安，平白被郑淑仪惹了一肚子的气，恹恹歇了午觉，却听王淑妃求见。

往常妃嫔求见，外面总是静悄悄的，然而这一回王淑妃来，她枕在里间，似乎也闻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