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45)

圣上却抚了抚她手，示意她不必说，“你们这样懂事，朕与淑仪也疼你们，万忠，教人去取淑仪的赏赐来。”

皇子算是外男，郑观音完全没想到会和他们有往来，今日新迁又忙乱，她根本不曾预备，然而只瞧内侍监不慌不忙的神色，便知道圣上早有准备，便也厚脸皮，娇嗔道：“妾准备的东西，难道不该妾来说？”

圣上捏了捏她手指，笑而不言，显然是极纵容。

萧昭徽正偷觑她，不意她会心虚看向自己，心中咚咚，正如小鹿乱撞，只得低头喝茶品茗，听武宁她们撒娇。

武宁公主是皇帝最大的女儿，在她前面已经有四位皇子降生，物以稀为贵，皇帝骤然得女，也将疼爱的心分给她一点，她本来也只是好奇跟过来，不意竟有她的份。

只是瞧见郑淑仪受宠，拿了所赏赐的金臂钏，便不那么开心，勉强同圣上道：“阿爷说巧不巧，我阿娘似乎也有一个，同这正是一对呢。”

本来就是皇帝的准备，然而圣上却也是教下面人挑的东西，见郑观音似乎没察觉到什么，面不改色道：“你郑母妃这里的东西都是六局新造，或许是司珍偷懒懈怠。”

女子的心绪敏感，郑观音听得出武宁公主有些不喜欢她，这也是人之常情，没必要为这和一个小孩子闹，叫外人看来也失身份，微微含笑，随手拔了头上一支钗道：“虽是公主不计较，也显得我太不用心，这钗我虽戴过，勉强也瞧得过去，公主拿着玩就是了。”

武宁本来只是想在父亲面前提一提自己的阿娘，随口捏造，然而圣上完全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反倒神色有些不佳，下意识瞧向郑氏。

她年岁小，也知父亲是有为君主，并不会往担忧的方向猜测，又得了一支钗，不过随意一瞥。

宝石做尾，镶嵌精细，珍珠圆润饱满，款式也是凤鸟衔珠，有些许逾越，即便是阿娘戴在头上也觉太贵重，日光下也颇有些炫目。

只是郑淑仪身上逾越的地方许多，不止是钗环的规格，堆在她身上，反倒也不显。

——不过是拿她父亲泼天的爱宠随手做一次漫不经心的炫耀，阿娘没有的，她却可以随手赏人。

圣上却只是笑郑观音：“你也太疼她，她出嫁再添妆不好么？”

郑观音不过一笑，她虽然喜欢首饰珠宝，但圣上给她的实在太多，不过是随手为之，然而却又听圣上道：“将来万一自己得珠，还不知道你怎样疼她。”

他尚且有要见臣子商议的朝事未了，有心陪她到现在已经难得，于是教他们告退，“淑仪今日乏累，你们见也见过了，日后总有机会再叙话，今日不必再扰她。”

然而却也不避人，转头同郑观音道：“不必相送，朕去见见前朝的臣子，一会儿让内侍将奏折从紫宸殿搬过来。”

尚未退出去的皇子们难得听见皇父这样温存的言语，虽然彼此心惊，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心下更知郑淑仪的得宠，恭送圣驾先行一步。

武宁公主出得门，面上便有些怏怏，她相识的嫔妃多了，并无一个郑淑仪这般叫人讨厌的，难免有一点替母亲不平争宠，虽然她很喜欢，然而恨屋及乌，连带见这钗环也厌恶。

她正想随口给咸平，见咸平公主的目光里有些艳羡，忽而又有些不甘，压下心里的不快，含笑问大皇子道：“大哥哥，淑仪送你什么呀？”

萧昭徽前些时日才从圣上那里见过这方砚台，是地方官新送入宫的，他们的东西大多贵重又不特别，就知道大约是圣上有心给郑淑仪做脸，也不大放在心上，漫不经心道：“是砚台。”

武宁觉着这钗太贵重，又是郑淑仪送的，袁皇后知晓肯定心里不痛快，笑嘻嘻强行要大皇子身边的内侍把砚台给她，教侍女拿了钗递过，强行塞给大皇子。

“我正好最近要习字，哥哥那里砚台多，钗环却少，”她扬了扬下颚，“咱们互换好了。”

皇帝在东宫时妃妾子嗣更和睦些，武宁又是一个女儿，兄妹之间的感情要比兄弟亲近得多。

萧昭徽手里是她戴过的钗，如握一块碳般灼手，但却不肯放，也不归还，只是像被武宁缠得无奈，推辞道：“我要钗环也没用处。”

武宁也知道，只是这钗在她手里也只能看，顺带想起它的旧主人，便没那么喜欢，不如送与嫡出的大皇子，撇嘴道：“不是说孃孃要崔氏做太子妃，你随手送嫂嫂戴着玩也成。”

萧昭徽便不再应声，随手给内侍拿着，似是无奈地宠溺：“你说换就换罢。”

等人走远些，萧昭徽身侧的内侍想要提醒，却见大皇子伸手来要，“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