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46)

那内侍稍有些不解，然而却不敢不从，连忙将金钗递过去。

他低头凝视，那金钗洁净，或许是心中那一点念头，似乎觉得上面还有淡淡的女子香气。

宫人们偶尔议论新宠，似乎说起郑淑仪喜欢自己弄梳头油一类的东西。

他的手微微紧握，小心将钗放入怀内，沉声道：“谁也不许同皇后说起今日的事。”

皇父年轻时亦恣意，即便短暂，也曾诗酒放诞，岂会不暗慕少艾，他为什么不成？

内侍们皆惊，但他们也都是早早跟随大皇子的人，即便是窥见了一些皇家隐秘的不堪，各自不敢多言，皆闷声应了一句弱弱的是。

……

郑观音见过圣上这些子女也觉得懒，一想到圣上一会儿又要来，便不打算卸妆梳洗，斜歪在榻上同南栀和萼华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萼华现在想起观主当初待郑观音的宠爱，以至于自己当时都不是很规矩，想一想都心有余悸。

“圣人原来自那时便喜欢娘娘，”萼华默了默，她不过是小门户出身的女儿，竟然有在圣上面前为她遮掩的胆量，“要是那时候知道圣人身份，我死也不敢做这些事来。”

她虽也知道郑观音日后或许会早早香消玉殒，然而却也羡慕她现下的光华璀璨，烈火烹油，“西苑里都传遍，圣人疼你，说是夜夜都不空的。”

郑观音却敛眉，或许是因着宫里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存在，瞧过那些画像，她虽然有了这许多宠爱，心里待圣上只是不再怕，也不抗拒他的宠爱与夜里无尽的热情，真心的爱慕反而没什么。

陛下爱她的容色，她也贪图天子的权势，仅此而已。

南栀服侍郑淑仪比服侍皇帝要轻松得多，并不为离开紫宸殿而遗憾，然而随着郑淑仪迁到昭阳殿，却有个萼华来分淑仪的宠爱，她们是旧相识，尽管萼华除了针线，哪里都不如她，但淑仪的注意力还是在她身上多些。

“谁说不是呢，”南栀轻轻为郑淑仪按摩，揉抚她的肩颈小臂，轻声道：“圣人哪里是夜夜都不空，日间也偶尔为之，你到淑仪身边还短，等服侍圣上一些时候便亲眼见识过了。”

她有时候听见紫宸殿里用了锁链，声音在内室回响，都有些心疼，“娘子受宠是受宠，可身子也弱，整日进补，有时也禁不住圣人宠爱。”

昭阳殿新任的掌事富宁轻轻叩门，南栀与他更熟，怕是什么棘手事，同郑观音说了才去询问。

同样是宫人，萼华被她说教得有些不满，将橙子蘸了细盐递给郑观音，略有些担心道：“娘子怎么教她来服侍，你瞧她身前鼓鼓，手指又柔，声气细细，还说你身子弱，不怕一个不留神，教圣人幸了她？”

郑观音闲在在地听着她们言来语去，暗里机锋，觉得还挺有趣，难怪男子喜欢三妻四妾，争宠拈酸，及至萼华这样说她，才几乎呛咳出来，宫人爬床这种心思确实是有，但南栀要是有，抑或圣上有心，岂不早就成。

“南栀是圣人身侧的宫女，特地被遣来服侍我已经委屈，你不许这样想她，”郑观音无心再吃，含笑安抚她道：“自然我也喜欢你，咱们在西苑多好，你就稍稍忍耐她些罢。”

她刚说完，南栀便回来，盈盈一礼，却满目愁色：“娘子，七殿下没走，想见一见淑仪。”

七殿下是王淑妃所生，虽说今年还不足六岁，可宫中的孩子想来多心，郑观音也不想见他。

“圣人不是将他给了肃王妃养，和我有什么干系？”

方才人太多，郑观音对七皇子的注意力没那么多，似乎是个小不点，恭维客套的话都是他同母的亲哥哥来说，“五皇子和服侍的人怎么不将他看紧些，让人去把他找过来，别教人说我闲话。”

她闲悠悠地叹，拿腔作调：“有人说话也是无法，多亏是庶母，又不是继母，刻薄些就刻薄些，比落到晚娘手里可好多，爱说什么就让人说去好了。”

南栀却无奈，低声道：“七殿下说，他已经和五殿下说过了，只想再回来玩，想来昭阳殿确实教人留恋。”

郑观音想了想：“总不会是他想替他母亲做些什么。”

五殿下自己也不大，像是他们这样年纪的小孩最是人憎狗厌，突逢变故也未必立刻成熟，他管弟弟也未必管得住，妃嫔争宠归争宠，还不至于有胆量明面上戕害皇帝子嗣，也就只好放他来。

“既如此就教他进来，”郑观音勉强起身，“到底是才母慈子孝过，不见确实不好，多教些宫人围着他来见我。”

七皇子进来时，稍有些手足无措，然而目光直盯着郑观音，他本来就有些柔弱的漂亮，脸颊上要消未消的婴儿肥，十分可爱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