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51)

皇帝习惯更简单些，或许从容下也有些难言的心急，“你去泡一泡新的池子，朕教御前的人服侍就好。”

郑观音面色微如醉酒，便也应允，女子侍寝前麻烦得很，等万事齐备，她搭了侍女的手，教人为自己穿好薄罗衣裙，圣上已经等在了外面。

她走到圣上身前，正想说两句，却被圣上伸手一勾，打横牢牢抱起，稳健地走向陌生的侧殿去。

郑观音察觉到秋夜的微冷，又有些对未知恐惧，缩在圣上的怀中汲取暖意。

有时候她的恐惧就来源于天子，有时候却又为他如山岳一般厚实伟岸的身形感到安心。

入殿，却是一室的青铜镜面，被打磨得十分仔细，铺天盖地，都是男女依偎的身影。

但似乎又不止。

“圣人？”

她有些眩晕，然而再细看，发现却别有乾坤。

四周的铜镜都刻喜佛画春图，她枕于其上，见穹顶一片靡靡，不觉侧头，又见镜中佳人娇艳婀娜，被君主半用强一般扯去心衣。

圣上自从她柔媚屈服，一向舍不得用太多手段，再怎么急切也会细细照拂她的神情与胆怯，然而今夜在镜室内，却像是回到了从前，手段百般地用出来，教郑观音都有些受不住。

她本就生得艳丽，被天子折身相欺，更添了柔妩，声气细促，微微蹙眉，似是不能承受君主过多的宠幸。

但圣上也不许她闭眼，一定要她瞧。

镜中玉肌相照，形影映摩，甚至连……也瞧得分明，虚虚实实，偶尔还与雕刻的画像重合。

郑观音没受过这样的手段，又羞又急，虽然两厢无言亦能得趣，却极快便向圣上屈服了。

“圣人别这样……”郑观音实在是捱不过这样的虎狼之君，她低了声，半是埋怨，半是撒娇道：“耶耶，疼疼我呀。”

她也没有惹他生气，只是使一点小性子，便是雷霆雨露，是否也太过。

圣上却似要她记住这样的苦痛与极乐，又似泄恨，闻言愈骤，教美人言语都不连贯，及至尽时，才略有些疼惜意味，缓缓啮她耳珠，仿佛海上风暴过后微微摇晃的船只。

毁天灭地后，逐渐又归于平静。

郑观音仍是被男子摆弄过的姿态，无力回聚，觉得自己的脑仁简直是被晃散的豆花，重新慢慢聚拢凝结，才用如云似的手臂揽住他颈项，低低在圣上的耳边啜泣。

圣上见状微怔，低声唤了两声“音音”，却见她哭声不肯停，反而愈发大。

“您怎么这样，周围还挂着像，倒像是入了魔……”她后知后觉想起见皇子们之前的场景，轻声埋怨，“是不是在更衣处，圣人就是这样想的？”

她瞥了一眼内侍早早备下盛好牛乳的木桶，身形都不觉微微颤，“不许再用了。”

圣上渐次平和，见她无力慵懒，却并不急于将她带回主寝去，反倒拥住她，轻声道：“音音，不喜欢朕夜里与你燕好么？”

他的目光锐利，扫视属于自己的领地，果然赏心悦目，微微笑道：“不许朕用，还是说音音喜欢更亲密无间些？”

圣上这时节主动避子，不教她吃药，这虽然有些不舒服，却正合她心意，郑观音摇头，她没想生孩子，“天恩虽好，可我不过是弱女子，两情相悦，圣人非要教我哭才甘心么？”

皇帝的宠爱，她隐隐喜欢，却也不时畏惧，“圣人与我登极乐，难道只是为了子嗣？”

圣上摇头，却也不否认自己的心切：“音音年轻，但朕三十余，也有私心，盼着更早些圆满。”

郑观音又气又笑，只是浑身的骨头都没，也只能腹诽，这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这样说就成，自己但凡提到一点年纪，便不肯教人下榻。

“圣人十五年前便圆满，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来，”她强忍着道，“圣人的嫔妃，难道个个都生养了才算证明天子雄风？”

圣上沉吟片刻，俯身与她枕语，抚她心中醋意与怒怨，“朕若再早些遇见音音，便不会……”

他原本也对皇长子寄托殷切希望，然而最终总是失望，若凭他的狠心，早也割舍，然而看在皇后的情面上，表面仍淡淡宠爱，希冀他能顺遂自己的心意，便是后面的几个皇子，也未必多合心意。

生育皇子，原本是为了千秋万代的牢固，然而他按照君主惯常的日子过了三十年，偏偏又徒生波澜，察觉到如今欣欣向荣的背后，是有多少无尽的隐患。

“咱们的孩子，便是朕心中第一子。”

他顿了顿，有些事到底不一样，也不能强求：“便是女儿，也是朕掌中珠玉。”

郑观音微微平复了那阵仍存的奇异感觉，几乎被圣上的枕边语吓坏，男人得了无上的乐趣，口中五花八门，还不是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