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56)

郑观音却知道玉城长公主说的不过就是场面上的话，虽然不知道这位圣上的亲姊妹清不清楚圣上与那女子的事情，但凭直觉也察觉出几分奉承的假意。

要是皇后在这里，她也会准备这样多娇媚的舞姬吗？

“长公主客气了，我原也担不起一句皇嫂，”郑观音望向圣上，继而回身眼神扫过那些身姿妖媚的女子，猜测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皇帝宠幸过的女子，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圣人是重规矩的，您这样抬举我，不怕圣人不高兴？”

她抬头欣赏道观的景致，重重叠叠的院子，远处还有小湖假山，虽然天底下的道观都差不太多，但是她却有些故地重游的熟悉：“这地方我似乎是来过的。”

“除非是娘娘梦里，”玉城长公主对这样惊艳的美人全无印象，郑观音自然不可能来过，“又或许是前世命定之所，皇嫂过奈何桥饮少了孟婆汤，因此还记得。”

圣上见玉城并没有太多架子，也不介意眼前的女子差点就做了她亲姐妹儿媳的事，一心奉承，起初也含笑望向这一对姑嫂，听到郑观音这话却淡：“本来就是一家，你年纪虽小，也是从朕论的，玉城这样唤你，如何不妥。”

郑观音闻言微微笑，却不答声，自拣了席入，她有昭阳殿带出来的婢女内侍，坐在圣上的下首席位，略有些怏怏。

皇帝要寻觅美色大可不必打着带她出来的旗号，除她之外一个嫔妃皇子也不带，叫外人看来还以为她多受宠，实际上来的却是一处风流地。

玉城长公主自己甘陪末座，又另设了两席奉与天子和郑观音，往常圣上带稍年幼些的皇子们来，她也是一般安排，男子总有喜新厌旧的毛病，即便身侧有宠妃，也不影响皇帝再度择美侍寝。

何况还是御前的内侍提前说起，趁着秋日阳光暖热，安排些异域丰腴大胆的美人，或许会更得圣上的欢心。

然而圣上却蹙眉，似乎不大满意正在研究道观待客酒的郑观音，温声道：“音音，到朕身边来。”

不独郑观音疑惑，玉城长公主更疑，圣上最近难道不是稍有些腻烦郑淑仪这样国色天香的中原美人，喜欢异域的妖娆风情吗，两人共坐，皇帝要拥美人入怀，总是不太畅快。

但郑观音有一点期待落空，心中稍气，因此也不为成全天子的好事而推辞，反倒真落落大方地坐了过来，笑吟吟道：“圣人不介意？”

“朕怎么不介意，”圣上瞥了一眼她的酒盏，淡淡道，“没人看着你，万一饮多总是不好。”

她量本来就弱，调理着身子，本就不便喝太多，玉城长公主劝饮之后，圣上瞧着她饮一两盏暖身，似乎神智还清楚，就再也不给她喝。

她上次似乎喝了一壶，喝一两盏，乖乖侍坐吃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玉城长公主安排的舞姬较上次已经换了些许，扭动腰肢时如蛇一般，郑观音瞧着他们兄妹叙情，那一点酒气慢慢上涌，唇也如眼皮一般有千钧重，手心热得缓不过来。

心似乎也变得邪起来，非要做一点什么坏事才能缓和似的。

圣上赌气开口授意玉城安排，见她饮酒后眼睛直直盯着那些舞姬偶尔显露的腿瞧，比男子还认真，一时也不愿意管她，侧头同自己这个小妹妹说话。

玉城长公主却以为圣上是否有些不满意，便打消了教那些女子蒙面增加神秘的计划，教领头的舞者上来敬酒，“皇嫂不喝，圣人总是要喝的，有席无酒，那也太无趣。”

皇帝这一二月渐次也滴酒不沾，然而今日却也破例，也已喝了几盏。

为首的舞姬跳了一会儿已经是香汗细细，玉城长公主选她们来时就已经说过万一讨得今上欢心，对她们而言有多少好处，她也存了争胜的心思，将上衣裁得更低，足腕处锁了铃铛，尽力对中原的皇帝展示自己妩媚大胆的一面。

然而当那露着腰间一点风流的舞姬捧了酒盏盈盈下跪，还没上前递到皇帝手边，却见圣上面色忽然一变，手随之强按着案几，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舞姬不免惊恐，连抬头也不敢，玉城长公主的酒还没算醉就醒了，连忙关切：“皇兄这是怎么了？”

圣上平复了些许，隐晦却恼怒地瞥了一眼身侧无言，仍睁大眼睛看着他出丑的罪魁祸首，似乎还是十分关切的神情。

“无妨，朕只是忽然有些偏头风，”圣上便是再怎么能忍，那处也是男子最薄弱的存在，若不是没有半分戒备，完全不会叫她得手，强行面不改色道：“可能是之前行军落下的旧疾，并无大碍。”

圣上庆幸宴饮时他特地换了广袖，可以遮掩一二，而玉城也不敢贸然看向兄长那处，无奈又不得不压着怒火，“音音，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