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59)

玉城长公主都有些愕然，虽然她没敢去瞧圣上，但瞥见那舞姬与郑淑仪情状，霎时验证了自己方才的猜想，估计圣上也没什么旧疾，讪讪喝了一口酒：“皇兄倒是不将我视作外人。”

她虽然平时也不是什么拘束人，十余个士子围绕谄媚，然而同皇帝这个兄长在一起还是有些拘束，不好太过放||浪形骸。

圣上面色也沉，那舞姬遵守他的命令不敢抬头，正方便瞧见她那一脸羞怯地盯着自己身侧的女子瞧。

他素日说喜欢她穿低领的宫装，正午如夏一般热，她今日也换上，本来最妩媚不过，却教旁人饱眼福。

且她去与那舞姬说笑，娇慵无力地抚人心口，将他那处却冷落。

那人眼都直，或许正琢磨如何亲近似她这样的绝色。

似乎南栀也是因为丰腴些，所以受她喜爱。

奉酒的舞姬以为不过是寻常调剂的手段，也被这曼丽美人挑起了一点热，正犹豫要不要像这位淑仪似的放开些，勾来圣上的注意，然而却听上首的天子冷冷道：“你往淑仪的哪里瞧？”

那声音平和却含了极大的怒，她到底是没侍奉过圣上这样的人物，忙战战兢兢跪伏在地，“圣人恕罪，奴不是有意直视贵人的！”

郑观音正醉歪歪地倾斜向那舞姬，然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圣上揽了过来，她不解看向圣上，却见圣上目色沉沉，面容冷峻。

“淑仪醉了，朕先携她去醒一醒酒，”圣上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舞姬，“你下去罢！”

天子起身，玉城长公主也没奈何，她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起身相送，见那舞姬还不知道是哪里不合圣上的意，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也略有些生气：“没用的东西，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还抓不住，还不下去，留在这里碍眼！”

圣上起初携她离席的时候不过是强行揽着她走，然而或许是嫌她步伐无力，过于迟缓，刚走过一处假山，便停下来，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院落走去。

玉城长公主为圣上留了单独的居处，日日洒扫，但圣上驾临后，已经有御前的人先行过来重新又整理过一遍。

正在更换案设鲜花、焚香弄帘的宫人见圣上抱了郑淑仪来，彼此面面相觑，见内侍监都没随着进来，于是行礼退下，还不忘体贴地关上了门。

怀中的美人一路呢喃，圣上并不言语，也不理她的醉话，将人径直放到了榻上。

郑观音被那一下弄得有点晕，挣扎撑起来瞧向圣上的身后，见并没有旁人，外面的门发出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间的光，只留他们两个，不觉稍稍疑惑：“她没在后面跟着过来么？”

圣上负手而立，浅淡的酒气并不能使他醺然，虽然没说什么，但郑观音觉得空气似乎一下便凝滞起来。

他的下颚慢慢收紧，开口唤她，几乎有咬牙切齿意，“郑淑仪。”

圣上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将榻上的美人看了又看。

她醉的时候风情万种，神情却洁净无辜，又单纯又恶毒，聪明却又不懂事，随意□□他一片真心、

郑观音只是醉的时候任性迟钝些，但并不痴傻，察觉出几分危险，即便坐不好，脸上也有几分正襟危坐时的认真神情：“圣人觉得我做的不好？”

她感到莫名其妙，不就是他喜欢这些，难道她那样放开还不能教人满意？

郑观音无奈道：“我也没说不成，毕竟是玉城长公主的人，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姊妹，我自然要给几分颜面，圣人若是喜欢，不妨将人叫过来。”

但她瞥了一眼周围，为难道：“就是这榻和紫宸殿一般小，除非夹心的馒头，否则太挤了。”

一语未了，她的下颚忽然被人钳制，正迎上天子凌厉目光，“你说谁做馅？”

郑观音都许他享受齐人之福，自然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欣然指了指自己。

然而圣上却不放手，郑观音自知那一点小心思被识破，腹诽圣上真是一点亏也不能吃，小声道：“那……圣人？”

她感觉下颚处的力量逐渐松解，舒了一口气，但再去看圣上，他却半侧过身去。

“音音，你到底将朕当作什么？”

圣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每回来玉城处，宴饮也极欢，但这一回却是难得当众动怒。

“是荒唐无度的昏君么？”圣上见她不语，瞬时也提高了声调，怒气填膺：“你也自视太低，竟当众……”

圣上几乎都有些说不下去，还不等缓一缓继续训斥她，却见郑观音定定仰视着他，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一颗颗掉下来。

“你以为哭一哭朕便心疼你，不肯再责备？”圣上见她这样可怜无助的迷茫神情，仿佛是被他欺辱了一般，怒气并不减少，他冷冷道，“你今日大可好好哭一哭，便是哭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