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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君恩(167)

作者: 丸子炒饭 阅读记录

圣上久久听不见她说话,虽说不急,但也含笑催促:“音音?”

“我怕圣人嫌弃我吃醋僭越,”她伏在圣上怀中,死人是最不要紧的,她便也不问那画像的事情,只是稍有些哭腔,“圣人总说夫妻夫妻,是否在哄我?”

月下看美人,本来就更易显现出她的貌美可怜,哭起来更是动人,声音如神情一般惶恐而纠结:“那皇后呢,圣人是更喜欢她多些,还是更喜欢我多些?”

圣上不意她会问这个,似乎前世今生,她从没吃过这种醋,低声道:“朕平生最讨厌人哭。”

郑观音的眼泪似乎都有一瞬停滞,但却又听他说起:“但朕偏偏又心悦你。”

圣上想起袁皇后,她与音音是截然不同的女子,他们因为阿爷为东宫和军队助力的考量而成了一对夫妻,然而多年的辛勤劳苦,即便是他这样薄情的男子,也会感激敬重。

甚至一度将心力悉数倾注在他们唯一的孩子上,幼时常关切督促,如慈父一般纵容,御极之后立为太子,即便她生得并不美貌,但依旧比同样出身高门的妃妾得宠,更有绝对的权力。

可他作为皇帝,又能同时喜欢拥有旁的女子,似乎是天要来考量折磨,偏偏又有音音,似是齐人之福,然而后宫这样你死我活,东宫只有一个,即便他身为天子,也不能从中调和,反而教皇后与贵妃的矛盾愈演愈烈,彼此不容。

起初即便是梦里有了音音,渐渐不顾一切地迷恋,但他也不是不顾及皇后,因为确实是君王的荒唐。

然而随着郑贵妃的渐渐得宠,太子不能为君时,帝后共同的利益与政见终于彻底决裂,她对待人的狠毒与刻薄,并不是郑观音所能比拟。

若为了教音音笑一笑,便全然否决与皇后的曾经,并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但是当面前的她再度闯入他的视线,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

不甘心信这冥冥之中的定数,却又无法克制那不符合年纪的情愫与恶毒,不自觉地如梦中、甚至更早地爱惜她。

“皇后是皇后,但朕确实将音音视作妻子,”圣上很少起誓赌咒,然而当他瞧向天边的月,定了定心,轻缓却有力道,“日月鉴心,若有不诚,将来必短折而死。”

此时此夜正是风流快活,然而他的声音却似乎有一点奇异且平静的哀伤,他是那样地从容议及死亡:“再死在音音的手里,你说好不好?”

“何必这样指天誓日,”郑观音心下震惊,指尖虚虚触到圣上的唇,低声道:“有陛下这份心,我就满足了。”

她的一颗心砰砰跳,天底下最具权势的男子在秋风明月里同她说这样的话,很少有人能不动容,然而其实也有一部分被吓到。

又不是做出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来,圣上宠爱她如斯,这样的狂热教她无以复加地震惊。

“圣人什么时候死在我手上,别这样咒您自己……”她几乎不能自已地喃喃,“我哪里值得您这样哄我,便为几声郎君么?”

圣上竟还能笑吟吟环住她,与郑观音额头相抵:“音音,朕从不为这个骗你。”

他经历过许多风浪与挫折,见识过最辽阔壮丽的山河与荒谬透顶的天家隐情,原以为万事万物都看得透彻,却在她的身上,无尽地自苦,也在苦她。

现在想一想,即便是君主,也难免落入命运的掌心,作茧自缚亦甘之如饴,又是何必呢?

圣上望着她,目光中亦柔和,道:“但朕确实想要音音叫几句郎君来听,你若不愿意,咱们来日方长。”

得到了自己想求的东西,总该有所回报,尽管并不完整赤诚,甚至背后还有诸多隐患,但她还是轻轻启唇,不煞风景,在他耳畔低低道了一声“郎君”。

圣上见月光之下,她容色皎皎,若含羞的春桃,不免意乱心动,俯身衔住她唇齿,良久方歇,“朕御极这么多年,从未像今日这样高兴过。”

“可不是么,”郑观音双颊愈红,去推他肩,低声道:“平日哪有这样轻浮,不用避子的东西……还三次,我是再没力气的。”

她不愿意喝伤身子的凉药,但是也承认方才这样比平日更合彼此的意一些,确实更舒适。

“圣人是觉得我新作妇时太青涩懵懂,”她觉得占有像她这样一个美人的清白,见那点点的血,难道不更教人欢喜,“不如我今日?”

皇帝平日里总是喜欢用更多的手段来折腾她,一回便够长久,也不忍心惹恼她,但今日在荒郊野外,格外陌生,日光之下朗朗乾坤,也与众不同,间隔更短,格外磨人。

“不是为这,音音,”圣上要这些男女之间的欢愉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但她能问出这些话,他却更欣喜,怜爱啄了啄她那一双含情的目,“或许是夜里,朕倒觉得像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