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70)

郑观音想起皇长子确实年过十五，只是他满十五并不是大生日，她又被皇帝拘在紫宸殿，没有参加的道理，莞尔道：“好歹是第一位伺候他的，皇后娘娘该给个名分才是。”

她到宫中还不长久，所知不多，但第一位伺候皇子的宫人，通常来说年轻人总比以后身经万紫千红后更有情些，不会太亏待。

南栀却觉得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皇后娘娘身边的安成真姬也曾服侍过圣人，出身也不错，照旧是宫人。”

“更何况……”南栀低声道，“听说娘娘早就安排好了大殿下的妃妾，听闻殿下同坤道混在一起，心里很不痛快。”

她见郑观音面色一变，并不知情由，只将自己知道的说出口：“玉城长公主为陛下献美，也不是个个都能如娘子般不介意。”

“圣人自从信了张真人的话，待皇后娘娘愈发冷淡，虽然面上还是全凭皇后做主，可这做夫妻只怕也是冷暖自知，或许有迁怒的意思在。”

郑观音听过圣上的话，哪里不知道帝后夫妻情分虽渐渐淡薄，可皇后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她心里不畅意，不过是唇亡齿寒，大皇子曾经也想讨她去，万一也是如此，她倒真是有苦难言。

“大殿下还常过来吗？”郑观音声音淡淡，手却握紧，“他没和圣上说过要一个名分？”

南栀颔首：“下面的女孩子说殿下一个月总会来十余次的，毕竟才知道男女滋味，也重这个。”

她才想起来大皇子似乎因为向西苑讨要娘子惹得圣人震怒，闭口不言，郑观音却略有深意地“哦”了一声，平和道：“那几个娘娘预备的宫人应该也服侍过了，她还能这样，可见确实得宠。”

过了一会儿，郑观音才起身：“咱们也出去走一走，总在屋子里也闷。”

长公主的道观相比西苑内的宏大壮阔，别有一番清幽雅趣，观中有亲近的坤道见长公主不在，少不得担起主人的责任，引这位圣上的宠妃随意闲游。

郑观音在道观里并不用那样浩荡的仪仗，只做轻便女道士妆，清闲玩赏。

然而今日却有些意外事，及至一处所在歇息，这位圣上的宠妃却驻足，蹙眉问管事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叫红菱的女子，是谁？”

那管事也微怔，不意郑淑仪会问起她，轻声道：“回淑仪的话，红菱姑娘这几日卧病在床，并没出来。”

红菱是大殿下所喜欢的坤道，本来是叫玄镜，长公主嫌她有些小，也还是个有些脾性的漂亮姑娘，放在门口迎宾引路，后来殿下不喜欢，就又叫她改回在家的名字。

郑淑仪能问起，自然是明知故问。

这虽然在道观里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郑淑仪与大皇子理应丝毫没有往来，如何能问起他的宠侍。

郑观音却起了一点兴趣，笑吟吟道：“那有请过大夫问诊么？”

那管事却支支吾吾，“劳娘子挂怀，其实并不要紧，只是女人家的事情，喝些热水，休养几日就好。”

郑观音并不是那样好糊弄，微微一笑：“管事倒是有趣，才说她下不得床，如今又说不过是小事，那你们长公主倒是个好脾气的观主，专养着闲人吃饭。”

宫里历来得了病的宫人都恐传染，得宠的宫人有病之后也不能再近身服侍贵人，至于女子的病更是隐秘难言，往往会被人曲解，更嫌晦气。

“南栀，请素日伺候我的太医去瞧一瞧，”郑观音微微有些不悦地瞥向那管事，“长公主平日里不管你们，最是宽厚容人，只怕有人也愿意糊弄起主子来了。”

那管事自然不敢说本来就是玉城长公主的吩咐，皇帝平日里不管儿子的风流事，万一认真计较起来又是麻烦，天底下只许州官放火的父亲也不是没有，含糊道：“不过一个婢女，硬捱过去就是，娘子为陛下宠爱，虽有仁心，只怕她福薄命小，受不起这份恩典。”

她本来见圣上新得的这位宠妃十分温柔亲切，又是膝下没有皇子的新宠，想不到会关怀起圣人嫡长子的男女之事，然而骤然说起来，却又似有所图，不肯轻易含糊过去，仿佛刻意同长公主与大皇子过不去似的。

为宫人请太医，南栀也微微犯难，但一瞥郑观音的神情，便将实情说出来：“娘子从前居住紫宸殿，一贯只用专为圣人瞧脉的院使，不过院使年纪也有些上来，奴婢现在去请，只怕得教娘子等一等。”

郑观音颔首，完全不觉得动用院使为一个婢女瞧病有什么不妥，她含笑看向管事，淡淡道：“你是知道路的，引我去瞧瞧就是了。”

那管事面上却浮现惶恐神色，瞧郑淑仪是必然要瞧瞧红菱的，忙笑道：“娘子关切晚辈自然是好，只是院使哪能轻易劳动，长公主身边也有通医术的士人婢媪，山下更有大夫，足够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