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76)

萧昭文却呛声：“郑母妃才不会不喜欢我，她还常给我讲故事的！”

郑观音自己不曾生育，却做了许多孩子的庶母，说不拘束不为难怎么可能。

但她本来就是喜爱孩子的人，七皇子也算得上是诚心待人，因此并不觉得冒犯，含笑教他过来：“我今日怕是不能给殿下讲故事，不过圣人在后殿特地养了几只梅花鹿和孔雀，还有成双成对的鹤，你或许喜欢，去瞧一瞧罢。”

圣上从不在这上吝啬花销，这些珍禽都是兽苑让人驯得温顺后引来，郑观音倒不担心教小孩子接触这些。

虽说小孩子知道些什么，但是他每每对上这双眼睛，仍然会觉得极为不安，想法子将他支走，于是温和道：“昭文，你去罢，我同郑母妃还有些话说。”

郑观音十分不喜欢皇后，然而即便皇后和大皇子日渐失宠，但终究是要比嫔妃们的孩子更多些机会，也更名正言顺，因此也颔首，“殿下想说什么，尽管直言。”

萧昭徽望着眼前的美人，心绪微乱，虽然本就图她的好颜色，然而真这样独处，却不免为她而心慌意乱，只敢瞧她执抚茶盏的纤纤双手。

“娘子待我这样好，又不曾声张出去，我实在是不知道怎样谢郑母妃才好。”

他犹豫片刻才启唇，“其实当初我……”

“殿下当然是一时糊涂，”郑观音瞧他支支吾吾，心下微冷，然而她一贯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且也不愿意与他闹僵，面上含了浅淡的笑意提醒他道，“圣人也知道殿下太小，根本不曾计较。”

郑观音虽得了圣上的许诺，然而若是将来有一丝不殉葬的可能，她也依旧不想追随皇帝而去，大皇子他若是能登位，自己也早年华逝去，跟新君不清不楚，到时候他再想起这些，第一个要殉葬的就是自己。

但要是不能登位，她少不得要为他做事，万一败露也要受到牵连，只是现在总不能惹恼了他。

思及此，她便重新换上那一副欲说还休的神情，望着他略有些迟疑：“我之前得罪过皇后娘娘，一直想着与娘娘缓和些许，却又始终没有门路，殿下要是诚心谢我，将来在娘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也就足够。”

“郑母妃这是哪里的话，母后只是素日威严，御下刚毅，其实她并不将什么事放在心上，”萧昭徽知道阿娘不喜欢郑观音是为着她先后引诱父子，其实这也不干她的事，仍旧应承下来，“这并不难，郑母妃平日里若还有什么想要的，或者与外间家人传递书信不方便，我也可略尽绵薄之力。”

郑观音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却更加肯定，想起萧氏立国后也并不太遵守礼教的传闻，微微有些厌恶，却向他委婉下了逐客令：“我倒是真有些别的事情要央求殿下，只是怕大殿下为难……”

她那难为情的模样教人不自觉就想追问下去，然而她却又不肯启齿说明，含羞道：“只是这事情还太远，若是殿下诚心怜我，将来您做了东宫储君，抑或是……总有知道的时候。”

“现在说还太早，”她平静下来，不住望向殿门口，轻声道，“圣人若是处理完政事，或许顷刻便来，殿下还是早早离去为好。”

萧昭徽总还是顾忌圣上的，细细品味她话里的意思，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依依不舍道：“虽说儿臣不知道郑母妃所说何事，但郑母妃若是当真有难处，也可教人悄悄来寻我。”

郑观音望着他走，她自问已经有些不择手段，然而窥破这少年的心思，心下也有几许厌恶之感，见萼华进来，低声骂了一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萼华疑惑：“大殿下怎么了？”

郑观音却摆手，她稍感心烦意乱，但这种破事却又万万不能叫皇帝知晓，南栀到底是从紫宸殿出来的，万一萼华说走了嘴，嫡长子和专房宠爱的嫔妃，圣上要怎么处置？

但要真有那么一日，早晚教这个觊觎庶母的混账东西死在她手底。

先帝为纳温淑仪，改了她原本的皇族姓氏，勒令改为夫姓，借口她丈夫献美人才如愿以偿，这样的混乱却是一脉相承，今上为先帝嫡长子，觊觎臣妻，他的嫡长子也同样觊觎他宠爱的妃妾。

她默默叹了一声，哀感果然辱|人|妻女者，其妻女必被人辱之，轻声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皇后教导皇子何其严厉，你瞧不照样爱养外室。”

“天下的男子都是爱偷腥的馋猫，”郑观音悻悻，“没见一个好东西。”

萼华并不知郑观音心底闪过的恶念，轻声议论道：“其实要是娘子嫁给谢家的那位……”

她担心隔墙有耳，然而正说着，便见七皇子拿了一朵盛放的牡丹，兴致勃勃地跑进来，身上还有一点秋冬渐落的草木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