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178)

“谁能保准我生出来不是如圣上那般的淘气鬼，”郑观音抿唇一笑，她现在对生子总还有几分矛盾，只是不用那么多的法子避孕了，“再说这内廷的女子这样多，我也贪心得很，多占一段时间的风光才好。”

……

圣上来时偏晚些，教人掌了烛火，内廷的后妃见到天子的仪仗又毫无悬念地往昭阳殿去，失落嫉妒有之，然而这些深宫怨恨的心却淹没在宫车雷雷的声音里。

郑观音倒是等着他一起用膳，圣上见她头上的白牡丹，微微蹙眉，但想到这不过是他所赠奢华物件中的一种，乌发与牡丹也相衬，便称赞了一句，问起：“音音喜欢簪这样的寒天牡丹？”

“七殿下执意如此，孩子一片孝心，我也没有办法，”郑观音似笑非笑，“果然是陛下的孩子，从小便会这些。”

圣上初闻时不免微微一怔，随后却瞧向她的眼睛，忍俊不禁，微斥了一声：“朕从不借花献佛。”

郑观音瞧他含笑，微微气道：“以后每日有人送我秋海棠。”

“男子总是无师自通，朕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圣上知晓她醋，将她揽到身边，抬手想将那一朵牡丹取下，却又顿住，低声道，“朕还好端端坐在这里，今日就算了，以后不许你簪白。”

“圣人与她们什么没做过，一朵花推托什么，”郑观音绷着脸，“方才不还夸我？”

知道是七皇子折了一只花，就有这样的横挑竖拣，似他这般，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

圣上舀了一勺汤喂她，瞧她生气，低声逗弄：“再吃一会儿醋，朕爱看。”

郑观音不意圣上竟会这样，一时间绷也绷不住面，伏在他怀中，忽而有些失落：“圣人，要是你先遇上了我，还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他身旁众多女子，圣上说专房，她也就不再问，但又有那么一位，她总不敢问。

他喜欢那个人，也是单纯为了这样的美色，还是因为她有其他的好处教圣上念念不忘？

如果是她先遇到圣上，圣上还会这样无底线地纵容她、宠溺她么？

圣上今日正有几桩事要和她说，见她醋成这样，就是再怎么冷硬的人，心下再柔软也没有，拍了拍她肩：“无论什么时候遇见音音，朕不是都心悦么？”

那样荒谬的梦境，他即便经历过一回，即便中间别扭，最后也照旧和好如初。

“别人像你这样大逆不道，不知道早剐了几个来回。”

圣上也不再用别人布膳，吩咐宫人们都下去，“你便是这样娇气，朕不是也不嫌弃。”

“可要是更早见到圣人，我倒是怕陛下就嫌弃我了，”郑观音将那朵白牡丹摘下，低声道，“其实我知道我不该难过的，但偶尔秋日多伤，还是有一点赌气意味。”

“这有什么？”圣上的目光落在她面庞上，好在没有落泪，“是朕要将你视若妻子，难道说给你这份心意，还不许你因此吃别人的醋？”

郑观音莞尔一笑：“难道皇后娘娘的醋我也能吃？”

她似乎还是有些不喜欢皇后，因此圣上说起来都有几分犹豫：“……不过朕这几日或许要往仁智殿去一回，昭徽的婚事还有些不决的地方，朕也要细细斟酌。”

郑观音“哦”了一声，并没说些别的什么，她本来也不为皇后有这份感伤，于是淡淡地不理会。

然而这样静坐吃了一会儿，却听圣上低声轻叹：“音音，别这样信不过朕，朕与皇后就这样一个孩子，平日里再怎么生气，你瞧在郎君的份上稍稍担待一二，好不好？”

“圣人何出此言？”郑观音都没想到那里去，那一分淡淡的愁绪忽然散了，无奈道，“皇长子的婚事同我没干系，至多是送些小礼，我还不至于吃醋吃到这上面。”

“你才多大的人，总是蹙眉，又爱掉泪，朕也会有疑心，”圣上低声道，“等忙过了这阵，紫宸殿里留存的东西多着呢，你要是爱折腾人，也都随你。”

郑观音想起那样的画面都会忍不住想笑，先帝或许真有这等隐秘的爱好，圣上随着年岁增长，愈发显现出来。

“仁智殿您爱去就去，这样弄得我都打怵，仿佛我是什么妒妇，把陛下都管得死死的，”郑观音略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一下唇道，“皇后娘娘的母族圣人预备如何封赏？”

“皇后的母族已经追封三代，她父亲也做了承恩公，”圣上低声道，“朕预备封一个郡王的衔给承恩公。”

郑观音颇感惊异地一蹙眉，不过随即又释然，皇帝要是封嫡长子做郡王，哪怕是皇子里独一份，皇后只怕也会被气死，但是封岳父，这却是极大的殊荣，皇帝自己的外祖父似乎都没这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