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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君恩(214)

作者: 丸子炒饭 阅读记录

“不识好人心,”郑观音微微嗔了一句,才咬着唇控制着不要弧度太大,“我笑不过是觉得有趣,原来坐在这上看下面是这样舒心,事事都逃不过陛下的双目,瞧惠妃娘娘她们的眼神,大约都要被我怄死了。”

“夫荣妻贵,不外乎如此,”圣上微微一怔,稍瞥了下首一眼,见惠妃与华妃之间并无半点交集,勉强受人祝酒,含笑道,“她们又不会来恨朕,只会气你为什么这样受宠,将来总有来巴结你的时候,音音不必放在心上。”

毕竟是新春佳节,圣上说得极隐晦,郑观音滴酒未沾,也能自这份随意里知道一点枕边人的心思。

皇帝只说她将来是可以不用殉葬的,旁人却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废除这一项陋习,剩余的嫔妃如果不与她交好,便是难以逃脱一死,譬如早知得宠与争夺东宫无望的褚昭仪,敏锐嗅出皇后日后难以如愿的前兆,自然肯乖乖听她的话。

自然,圣上百年之后,这些女子殉葬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十分合适的事情,而且不必背负骂名,既然历来如此,她也不过是顺应祖制而已,皇帝不会在她分明是受益者的情况下为安她的心废除这一项。

然而她忽而心口有些闷,袁皇后或许也得过圣上这样的许诺,因此并不在意这些嫔妃,只视她们若待宰的羔羊,只是宰割的日期还没到,刽子手就已经换了人。

如今在圣上心里,她是执刀的人,袁皇后已经一脚迈入被宰割的羊里,甚至还得她自己想些法子,教袁皇后彻底失去倚仗。

圣上见身侧的美人有些怏怏不乐的模样,以为她恃宠生骄要闹小性子,非要自己当场处置她们,下了惠妃与华妃的颜面才高兴,沉吟片刻,斟酌道:“到底是宫宴上,她们也是东宫里随侍朕的老人,在族亲面前闹将起来不好看,等退了席……”

“圣人将我想成什么样子了,”郑观音回过神,见圣上正小心端详她神色,一笑道:“我不过是忽而生出一点庆幸,多亏没有嫁给旁人罢了。”

“泾阳殿下与圣上生得这样相似,光是想想天天要在这样的婆母面前立规矩,现在我定然受不了,仅此而已,你当我要和你闹什么?”

圣上将她看了又看,心里不觉想起阿娘在世时的模样,若是她在,恐怕也不会喜欢郑观音这样的女子做他的太子妃乃至皇后。

郑观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圣上亲密聊天,更多希望彼此不相看,装作正经些,然而她的余光却能瞥到圣上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不觉有些羞,低声提醒:“少来看我。”

圣上无奈依言,知道她又要不加掩饰的宠爱,却又容易害羞,于是间或与臣子举杯,或直视远方,遥遥火树银花点缀寒冷星空。

然而皇子们向皇父敬酒,圣上却不经意瞥到萧昭徽。

他对待这个儿子的指望早从继承君位变为娶一位贤德夫人,安分守己,孝顺他生母,既然没有期待,自然关注也少。

然而今夜一瞥,迎上了这个儿子的正脸,灯烛之下,却觉出他的颓靡与发福,似乎为酒色所伤,不似印象里清瘦文弱却能看出有力的高大少年。

而他似乎这样直视也不是看向高台之上的自己,圣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正在同身侧侍女抱怨喝药喝得没胃口的郑观音。

她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光辉灿烂,对阴暗处的一切一无所知,于是圣上含笑饮了一杯水,转头去关怀她。

南栀侍膳,却为娘子捏一把汗,郑观音入席后对大皇子一向留心,方才还不住往那边瞥了几眼,波光流转,似乎只是醉酒,又仿佛含情脉脉。

要是教圣上瞧见,虽说是决计舍不得待娘子怎么样的,但心里难免不痛快。

萧昭徽这些时日几乎没有遇见郑观音的可能,虽然有秋荔解了这份冬日难言的燥,但是当他再度在宫宴上惊鸿一瞥,仍然为她光芒四射的美坐立不宁。

那含情||欲说的目光,更教人怅然若失。

圣上对她的宠爱与日俱增,只消想一想南薰殿里何等旖旎风光,他便忍不住意动,有些大逆不道的心思。

阿爷他毕竟也是不年轻了。

然而当圣上似笑非笑的目光瞥过时,那扑面而来的威压教人难以喘得过气来,他似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低头再不敢言语。

蔺惠妃与岑华妃的几个皇子今日也有些不快,没得心情去瞧大皇兄的笑话,反倒对七皇子这个最小的弟弟很有些不满。

“姓郑的那人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成日往她身边凑,”岑华妃所出的武宁公主这时候倒不肯可怜起王淑妃的孩子,反倒十分义愤填膺,低声道,“阿爷铁了心要和她再生一个皇弟,小七,你又何必去缠着她!”